但在陶器的夹层与底部,却塞满了大量锈迹斑斑、断裂变形的“报废连弩残件”。
随行的货物清单中,还夹着一张看似不慎遗落的《工坊损耗登记簿》。
纸张泛黄,边角磨损,上面的字迹潦草,仿佛是工坊管事随手记录的草稿。
簿上赫然写着:“庚子月,试造连弩七十二具,试射时炸膛十三,另有十九具因簧片疲软、机匣错位而报废,合格堪用者,仅四十具,合格率不足六成。”
商队首领临行前,刘忙亲自在府门前为其赐酒壮行。
他拍着首领的肩膀,语气意味深长:“此去许都,路途遥远,山高路滑,万事小心。记住,有些东西,要丢得‘不小心’一些,莫要让人看出是刻意为之。”
首领心领神会,一饮而尽,重重点头。
计策一环扣一环,而法正负责的,是其中最凶险,也最攻心的一环。
他从那七名细作中,挑出了一名早已被暗中策反的双面间谍。
此人先是被关入大牢,夜夜传出撕心裂肺的惨叫,随后又被施以“严刑拷打”,打得遍体鳞伤,奄奄一息。
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这名“宁死不屈”的细作被两个狱卒像拖死狗一样扔出了城外。
在他贴身的衣物夹层里,藏着半张用油布包裹的残图。
图上用朱砂歪歪扭扭地标注着连弩核心部件的尺寸,旁边还有一行小字:“核心簧片需以秘法淬火七日,方可坚韧。”
这道工艺,正是刘忙当初改进连弩时最先淘汰的错误流程,它造出的簧片看似坚硬,实则极脆,稍一受力便会崩断,极易导致炸膛。
刘忙听完法正的布置,发出一声冷笑:“孝直此计,甚合我心。曹操生性多疑,但也最爱钻研细节。我们给他的东西,越是细节详实,越像是历经千辛万苦才得到,他便越会深信不疑。这淬火七日,听起来比一日成型更显精妙,足以把他稳稳地引进坑里。”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当夜,刘忙独坐书房,闭目养神。
脑海中,冰冷的系统提示音轻微震动了一下。
【“气运共鸣·群体模式”已启动,感知到三股强烈的焦虑情绪波动,来源已锁定:北城太白酒肆、南门福源澡堂、东市福源记账房。】
来了!
刘忙猛地睁开双眼,精光一闪。
这三处,正是剩下的三名尚未暴露的细作藏身之处。
他们的焦虑,说明许都方面已经收到了情报,并且下达了新的指令。
几乎是同一时间,程晓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书房外。
他甚至来不及平复急促的呼吸,声音里带着一丝兴奋:“主公!录下来了!酒肆那名伙计与人接头,密语中提及……‘主公有令,时不我待,三日之后,月黑风高时,焚坊毁器’!”
“好啊!”刘忙霍然起身,一掌拍在书案上,震得笔架上的毛笔都跳了起来。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紧张,反而是一种大局在握的快意。
“我倒要看看,三日之后,是谁先烧了谁的房子!”
三日后的深夜,新野城北的“连弩新坊”依旧灯火通明,锤声阵阵,一派繁忙景象。
而在千里之外的许都郊外,三处伪装成农庄和铁匠铺的秘密工坊,却几乎在同一时刻,接连发生了剧烈的爆炸。
冲天的火光染红了半边夜空,巨响传出数里。
那些曹操麾下最顶尖的工匠,严格按照从新野传回的“残图”和“工艺”,使用劣质铁料仿制“核心簧片”,并在试射时,毫无意外地引发了膛炸。
连弩的崩碎引燃了身旁堆积的火药,瞬间酿成了一场场毁灭性的灾难。
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一日之内便传回了新野。
刘忙负手立于城楼之上,凭栏远眺。
秋风吹拂着他的衣袍,猎猎作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