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破晓,一夜风雨涤荡过的江陵城头,空气清冽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青石板上的积水倒映着初升的晨曦,也映出了鲁肃略显疲惫却又带着几分决然的面容。
他身后,吕范的眼神不再如昨日那般锋芒毕露,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审慎的平静,显然,一夜的权衡与江东传来的急信,已让这位主战派大将重新掂量了眼前的局势。
刘忙早已在城楼之上等候,身披一件寻常的麻布长袍,正凭栏远眺。
他的身姿如松,仿佛与这座饱经战火的城池融为了一体,丝毫不见昨日谈判桌上的半分机锋。
见二人登楼,他缓缓转身,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仿佛是招待远道而来的故友,而非对峙的敌手。
“子敬兄,奉孝兄,一夜安好?”刘忙拱手为礼,语气平淡,却自有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
鲁肃深吸一口气,从袖中取出一卷封着火漆的绢布,郑重地递了过去:“刘使君,我家主公已有决断。”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主公有令:江陵暂由刘使君主政,为示两家盟好之诚,特设‘吴蜀共治府’,凡军务、民政、赋税三方,皆由你我两家共议而决。”
吕范上前一步,沉声补充道:“为协防江陵,我军可派驻五百精兵入城,听凭共治府调遣。至于赋税,亦依主公手令,三七分成,江东取三,刘使君营中得七。”他说这番话时,语气已无半分咄咄逼人,更像是在陈述一个经过深思熟虑、且自认为充满诚意的最终方案。
这无疑是孙权所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放弃了对江陵主权的强硬索求,甚至在税收上做出了七三开的巨大妥协。
在任何人看来,这都是刘备一方的巨大胜利,是以外交手段兵不血刃换来的丰硕果实。
然而,刘忙听罢,却并未流露出丝毫喜色。
他接过绢布,并未打开,只是轻轻摩挲着上面的纹路,随即抚须长叹一声,神情中竟带着几分愧疚与不安。
“孙使君高义,子敬兄亦是为联盟大局奔走,刘某心中感佩万分。”他的声音沉稳而真挚,“只是,如此厚待,刘某实不敢当。周都督率江东健儿血战年余,方克此城,功高盖世,刘某不过是侥幸拾遗,岂能独占这民政大权,更何况还占七成税入?这若传扬出去,天下人将如何看待我刘备?又将如何看待孙刘联盟?”
鲁肃与吕范皆是一愣,他们设想过刘忙会讨价还价,会得寸进尺,却唯独没料到他会主动“嫌弃”这送到嘴边的肥肉。
不等他们反应,刘忙便接着说道,语气愈发恳切:“依我之见,不如这样——江陵乃周都督所克,这军务大事,自然该归周都督全权节制,以彰其功。我初来乍到,不熟民情,只求代管民政,安抚百姓,恢复生产。至于赋税,乃两家共取,更不该分你我。我提议,设立一个独立的‘共治司’,专管城中赋税钱粮,账册完全公开,不仅你我两家可随时查阅,更要张榜于市,让江陵百姓共同监督,以昭信义。如此,方是长久之计,方能使联盟坚如磐石!”
他这番话说得是掷地有声,大义凛然,仿佛一切都是为了联盟,为了道义,甚至不惜将到手的军权与财权再度分出。
鲁肃眼中已然流露出深深的敬佩,在他看来,刘备此举,真正具备了上古仁主的风范。
吕范虽心有疑虑,却也找不出任何反驳的理由,毕竟对方让出的,是实实在在的军权和财税监管权。
“孝直,”刘忙转头对侍立一旁的法正吩咐道,“立即依我方才所言,草拟一份《共治三权书》,务必将权责条文写得清晰明白,不得有半点含糊。今日便要与子敬兄、奉孝兄一同签署画押,以定盟约。”
法正躬身领命,
半个时辰后,当吴营使者带着这份看似“公平至极”的盟约草案心满意足地离去,法正终于忍不住低声向刘忙问道:“主公,如此让步,是否太过……军权归于周瑜,我等岂非受制于人?财权共管,更是将钱袋子交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