详尽可行。
而在策论的页边,密密麻麻写满了朱红色的批注,字迹潦草,来自民间。
其中一条,如钢针般刺入他的眼底:“若早行此策,吾儿不死。”
旁边,另一行墨迹未干的批语则如雷霆万钧,赫然在目:“此策非不行,乃主未敢行——今主行之,何惧权谋?”
庞统的手指猛地收紧,将书页捏得发皱。
他抬起头,死死盯着刘忙,眼中翻涌着惊涛骇浪。
还未等他开口,一个温和的笑声从院外传来。
“凤雏,你这又是何苦?烧了旧的,人家给你送来新的,你便是烧尽天下竹简,也烧不掉这民心向背啊。”
崔州平一袭青衫,缓步而来,手中还提着一壶薄酒。
他看了一眼庞统手中的策典,又看了一眼他狼狈的神情,摇头笑道:“天下无完策,唯有行策之人。你欲以焚书来逼主公明志,可曾想过,百姓从来不问谁对谁错,他们只问,谁肯为他们做事?”
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一卷泛黄的旧书,递给庞统。
庞统接过,那熟悉的触感让他心头一颤。
这是他少年时所着的《策论十篇》,早已遗失。
他翻开扉页,一行雄健有力的批语映入眼帘:“此子有断舌之志,无屈膝之心。”
这是当年水镜先生司马徽对他的评语。
庞统凝视着那一行字,良久,眼中渐渐褪去了迷茫与挣扎,只剩下一种冰彻的死寂。
他缓缓抬眼,看向崔州平,沙哑地问:“若主公……终有一日,也不得不向现实低头,我当如何?”
崔州平将酒壶放在石桌上,拂了拂衣袖,”
“影子?”
“没错。”崔州平的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种奇异的蛊惑,“影子不言对错,不计得失,只为主公扫清前路。当光明需要妥协时,影子,便负责在黑暗中,斩断那些该斩之人。”
三日后,朝会。
南郡太守孟达昂然出列,高声道:“主公,凤雏军师近日心力交瘁,恐难再担军师重任。臣以为,当择贤能新人继之,以免耽误我军大业。”其言下之意,不言自明,殿中不少与他交好之人都纷纷附和。
刘忙端坐主位,面无表情。
就在众人以为庞同会就此引退时,他却一反常态,冷笑着从袖中取出一物,当众展开,正是那本《九问策典》。
他翻到“赋”部,目光如刀,直刺孟达:“孟太守,我记得月前,你曾力驳‘减赋策’,言称南郡经历战火,府库空虚,再减赋税,军资将难以为继。可对?”
孟达一愣,随即昂首道:“确有其事!此乃为大局着想!”
“好一个为大局着想!”庞统声音陡然拔高,厉声喝道,“策典记载,南郡百姓状告你私吞上缴税银三万两,中饱私囊!你所谓的国库空虚,是空在了百姓身上,填满了你自家的地窖!你可知,这三万两,是多少家庭一年的活命钱?汝知民痛几许?不过是看着一纸冰冷的账目,便敢在此妄议天下苍生之痛!”
声如惊雷,震彻大殿。
孟达面如土色,汗出如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呼“主公饶命”。
满朝文武,一片死寂,看向庞统的眼神里,再无半分同情,只剩下彻骨的悚然。
他们这才惊觉,那只浴火的凤凰,非但没有被烧死,反而褪去了所有温情与犹豫,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锋利,更加致命。
当夜,军师府,书房。
烛火摇曳,庞统独坐案前,再次翻阅着那本劫后余生的《烬策》。
在焦黑的书页上,一行被刻意保留下来的小字,在火光下仿佛有金光流转——“此志未竟,由我承之。”
是刘忙的字迹。
他提起笔,饱蘸浓墨,欲在那焦土之上,续写新的篇章。
可笔悬半空,却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