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雪儿的耳中,似乎自动过滤了所有喧嚣。
她看得更细。她看到了林烨离场时那毫无血色的脸,那捂住肋骨几乎直不起腰的痛苦姿态,还有那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看向林震山的眼神……那眼神深处,没有被拯救家族的狂喜,只有一种浓得化不开的疲惫,和近乎油尽灯枯的虚弱。
这,真是传说中引动神罚、被贬下凡尘积攒功德的“谪仙”?
她纤长秀气的眉毛几不可察地微蹙了一下。薄唇紧抿。
那双穿透力极强的清澈眼瞳深处,闪过一丝与周遭狂热气氛格格不入的、更深沉的探究与……一丝无法言喻的复杂情绪。
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
她微微侧过身,目光不经意地扫过远方战场中央,那片被所有人刻意敬畏避开的、矗立着古老残碑的焦黑区域。若有所思。
就在这时,她身边一名贴身侍女终于按捺不住激动,凑上前低声道:“小姐!您看!林少爷……他……”
陈雪儿缓缓抬手,止住了侍女的话头。
少女的目光再次投向那远去的、被簇拥着的虚弱身影方向,声音很轻,近乎自语,却清晰地在呼啸的风声中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灾星?福星?谪仙?”
“这场被抹去的灾厄……”
“……或许,才刚刚开始。”
林家祠堂,曾经庄严肃穆、象征着家族血脉与荣耀传承的圣地,此刻却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混合着血腥、汗臭与绝望气息的沉重压抑。
残存的烛火在穿堂风中摇曳,将高悬的祖宗牌位映照得影影绰绰,如同无数沉默的审判者。
地面上,尚未彻底清洗干净的血迹在青石板的缝隙里凝结成暗红的斑块,无声诉说着不久前那场血腥清洗的惨烈。
祠堂中央,家主林震山端坐在唯一完好的紫檀木太师椅上。
他换上了一身干净的玄色家主袍服,但脸色依旧苍白如纸,眉宇间刻着深重的疲惫与尚未散尽的雷霆余威。
胸前衣襟微微敞开,露出内里层层包裹的绷带,隐隐透出血色。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胸腔深处沉闷的回响,显然伤势极重。
然而,那双深陷的眼窝中射出的目光,却如同淬火的寒冰,冰冷、锐利、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缓缓扫过下方跪伏的众人。
祠堂两侧,残存的林家核心人物肃立。
铁山如同一尊染血的铁塔,矗立在林震山左后侧,仅存的独臂按在腰间断刀刀柄上,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鹰隼,死死盯着下方。
三长老林远海站在右侧首位,面容冷峻如石雕,手中紧握着一卷散发着淡淡灵光的黑色兽皮卷轴——林氏家法!
其身后,是几位同样面色肃杀、气息沉凝的长老和管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