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与彷徨。
他抬起头，看着父亲那张刻满风霜、此刻却写满骄傲与期盼的脸庞。
十八年来，第一次，那声在心底盘旋了无数个日夜、却始终被冰冷隔阂阻隔的称呼，自然而然地、清晰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脱口而出：
“父亲……”
声音不大，却如同惊雷，炸响在林震山的心头！
这位铁血一生的林家家主，身体猛地一僵！虎目瞬间瞪圆！
瞳孔深处，那深藏了十八年的、被层层坚冰包裹的某种东西，在这一声“父亲”的呼唤下，轰然碎裂！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狂喜、酸楚、愧疚与无尽欣慰的洪流，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堤防！
“哎……哎！”
林震山喉咙剧烈滚动，发出两声短促而嘶哑的回应。
他猛地别过脸去，宽厚的肩膀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起来，一滴浑浊的老泪，终究没能忍住，沿着布满风霜的脸颊，重重砸落在脚下冰冷的青石板上，摔得粉碎。
林烨握紧了手中的磐龙护心镜，感受着镜背那与金属片同源的古老纹路传来的温热力量，看着父亲那微微颤抖的背影，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定。
前路艰险，迷雾重重。
但这一次，他不再是一个人。
青云城的天，骤然阴沉下来。
午时刚过，原本还算晴朗的天空，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泼洒了浓墨。
厚重的铅灰色云层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汇聚、堆叠、下压，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目睹者的心头，让人喘不过气。
风不知何时停了，空气凝滞得如同铁块，带着一种山雨欲来前的沉重窒息感。
鸟雀惊恐地归巢，家犬不安地低吠，连街边最顽劣的孩童，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压抑天象吓得躲回大人身边，睁着茫然的眼睛望着头顶那越来越厚、仿佛随时要塌陷下来的铅云。
铁山腰悬断刀，如同一尊沉默的铁塔，矗立在林家内院刚清理出来的废墟高台上。
他没有仰望天空，那双鹰隼般锐利的独眼，只是死死盯着林家那片被重重禁制笼罩的废墟核心方向，布满老茧的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的刀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一股难以言喻的、极其微弱却又真实存在的悸动感，正透过脚下的废墟土地，丝丝缕缕地传来。
那不是灵力震动，更像是……某种更高层次的力量即将降临前的预兆，让大地都为之屏息！
内院深处，一间守卫森严的静室内。
林烨盘膝而坐，并未修炼。洗髓伐骨后新生如玉的肌肤在昏暗光线下流转着温润的微光。
炼气三层的灵力在宽阔坚韧的经脉中平稳运行，如温润的小溪。
然而，他的心神却远没有表面这般平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