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重重写下两个大字——
不 跪!
笔画落成刹那,整片站台地基泛起微光,如同沉睡的巨兽开始呼吸。
那些曾被踩碎的尊严虚影纷纷震颤,有的举起拳头,有的昂起头颅,有的只是默默站直了身体。
远处,青竹笛在李云飞腰间轻轻震鸣。
苏青竹的声音低低响起:“门后之人,亦曾跪过……如今守门者立誓,岂容此阵横行?”
李云飞望着脚下这片被无数脚步磨平的台阶,缓缓闭上眼。
再睁开时,左眼已无赤金,唯有一灯如豆,照亮人心幽处。
而在城市另一端,慕容雪正坐在轮椅中,铜铃静置膝上。
突然,那枚从未响过的铜铃,轻轻一颤。
她失聪多年的耳朵,竟隐隐“听”到某种频率——来自地底深处,密集、整齐、机械般的叩首之声,仿佛亿万生灵在同一时刻低头……
她指尖抚过铜铃边缘,唇角微动。
下一秒,咬破舌尖,鲜血渗出。【发生事件】
城市另一端,地下铁深处的回音尚未散去,慕容雪膝上的铜铃已震颤如活物。
她指尖微颤,将铜铃轻轻贴在冰冷的地面上。
那双曾听不见世间一语的耳朵,此刻却“听”到了——不是声音,而是频率,是节奏,是亿万次低伏额头撞击虚无的共振。
密集、整齐、机械般的叩首声自地底奔涌而来,像一场无声的瘟疫,在水泥与钢筋的夹缝中蔓延滋长。
每一次叩拜,都伴随着一丝极细微的“撕裂感”,那是人的执念被生生抽离,喂给了潜藏于暗处的东西——遗忘虫。
它们成群结队,形如黑雾凝成的蜈蚣,通体透明,腹中翻滚着灰烬般的残念。
它们啃食屈辱,靠羞耻存活,而今正顺着“日常践踏阵”的脉络,贪婪吞噬着这座城市的脊梁骨。
慕容雪眸光骤冷。
牙尖再度咬破舌尖,鲜血瞬间涌出,带着滚烫的生命气息。
她将血滴入铜铃中心那一枚古篆铭文之中,轻启朱唇,无声开唱。
曲起。
虽无音波扩散,可整座地铁隧道忽然静了。
灯光忽明忽暗,空气如水纹荡漾。
一缕无形之音穿透地壳,顺管网而下,直抵城市最深处的角落——
城西工地,一个蜷缩在工棚里的年轻民工猛然坐起,梦中他被人踩着头逼签“自愿降薪书”。
可就在那一刻,耳畔响起一段清越曲调,仿佛有人在他心底轻声道:“你盖的楼,不该跪着走。”
他怔住,眼中浊气褪去,猛地翻身下床,撕碎枕头下的认错协议,抄起安全帽就往外冲:“老子明天就去讨薪!”
东区外卖站,凌晨两点,一名送餐员刚被站长当众辱骂“送不好单就滚”。
他麻木地点头,准备签字离职。
可就在笔尖落下时,脑海忽然浮现一段旋律,像是从童年母亲哼唱的摇篮曲里变调而来,温柔却坚定。
他停笔,抬头,盯着站长的眼睛:“我不滚。我要投诉你。”
夜市摊前,一位卖煎饼的大姐正低头忍受城管呵斥,习惯性地赔笑点头。
突然,她心头一震,手中的铲子“铛”地砸在铁板上,挺直腰背:“我合法经营,凭什么收我摊?!”
一夜之间,无数沉睡的灵魂在梦中挺直了脊梁。
他们不知缘由,只觉胸口有团火重新燃起,烧尽了长久以来的怯懦与忍耐。
与此同时,地铁站台阶最高处,李云飞缓缓抬手,将青竹笛插入裂缝中央——正是那庞大阵法的核心节点。
心火自丹田升起,如江河倒灌,尽数涌入笛身。
赤金左眼彻底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盏幽微却不可熄灭的灯焰,在他瞳孔深处静静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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