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酥香记”和那劳什子“透心凉”之外,在其京郊的庄子上,似乎也没闲着,一直在鼓捣什么新式的农具,还因此引得庄户对其颇为拥戴,隐隐有“活鲁班”之类的称呼在私下流传。只是当时,他那些商业上的运作和诗会上的“壮举”更为引人注目,关于农具这部分的信息并未作为重点呈报,只是一笔带过。
如今仔细回想,那农具研发的时间点……与李嵩这突然“横空出世”的“嵩犁”、“嵩车”,在时间上,似乎存在着某种微妙的重合?
一个行事荒唐不羁却每每能于不可能处创造可能的世子,在自家庄子里默默耕耘;一个平庸钻营、无甚才名的知府,突然进献出足以改变农业格局的巧器……
赵灵溪那如同樱花般淡粉的唇角,勾起了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恍若冰湖上掠过的一丝微风,转瞬即逝,却带着洞察世情的凉意。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不合常理的“巧合”与“天才”?
“李嵩岂有此等能耐?”她轻声自语,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断定,清冷的眸光流转,仿佛已穿透了层层迷雾,“此事,定有蹊跷。”
她几乎有八九成的把握,这所谓的“嵩犁”、“嵩车”,其真正的源头,必然与那位被她在心中打上“妙人”标签的林澈世子脱不了干系!只是,这其中的关键究竟如何?是双方达成了某种不为人知的合作?是林澈年少无知,被李嵩这官场老油子巧言欺骗,拱手让出了成果?还是……更糟糕的情况,如同那夜流觞园水榭中,他看似狼狈实则暗藏机锋的退场一般,这功劳,是被某些人用了不那么光彩的手段,强行夺了去?
以她对林澈那短短几次接触所建立的、模糊却又深刻的认知来看,后两种可能性,尤其是最后一种,似乎……更大。
想到林澈那看似玩世不恭、对什么都满不在乎的表象下,偶尔泄露出的、如同暗流般汹涌的锋芒与不肯屈就的别扭,赵灵溪觉得,若真是功劳被夺,他此刻……绝不会沉默。
“青黛。”她转过身,裙裾微动,带起一阵淡淡的梨花香风。
“奴婢在。”青黛立刻上前一步,垂首听命。
“你亲自去安排,”赵灵溪吩咐道,语气依旧保持着惯常的平静,但其中蕴含的决断力,却让青黛不由得更加挺直了背脊,“动用我们在宫外的人手,仔细去查两件事,务求详尽、隐秘。”
“第一,集中力量查清李嵩得到这‘嵩犁’、‘嵩车’图纸的具体经过,越详细越好。他是从何时开始‘研发’?找了哪些工匠?这些工匠背景如何?研发过程可有外人见证?有无任何不合常理之处?尤其是最近一两个月,李嵩本人,以及他身边的亲信、师爷之流,与京城这边,特别是与永嘉侯世子林澈及其手下之人,有无任何明里或暗里的接触、书信往来?甚至……有无发生过什么冲突、摩擦?”
她顿了顿,眸光微凝,继续道:“第二,林澈那边,也要再仔细查探一番。他庄子上的农具研发,究竟进行到了何种程度?那些图纸,如今是否还在他手中?若是不在,是因何遗失?最近他的庄子上,是否发生过什么不寻常的事情?比如……有无遭遇盗窃、袭击,或者有无身份不明的外人闯入等事。重点查一查,在他那庄子附近,或者他手下那些工匠、庄户身上,有无出现不明伤势,或者……伤亡。”
她的思路清晰而缜密,直指问题的核心。若真是强取豪夺,不可能不留下任何痕迹。
吩咐完毕,她略一沉吟,又补充道:“记住,行事需万分谨慎,隐秘为上。李嵩如今圣眷正隆,风头无两,莫要轻易打草惊蛇,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至于林澈那边……”她说到这里,语气有了一丝几不可察的微妙停顿,“也需小心行事,莫要让他……有所察觉。”
不知为何,她心底隐隐有一丝不愿让林澈知道,她正在暗中调查此事的念头。或许是出于一种连她自己都未曾深思的、对那份“有趣”与“特别”的保护欲?亦或是,她更想看到一个在无人干预的情况下,会如何凭借自身能力去应对这场危机的、真实的林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