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此的……下里巴人。
苏文渊对心中了然。
这便是李司年，为他准备的第一道下马威。
他没有丝毫的尴尬，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他按照吏部官员的指引，穿过一道道审视与漠然的目光，来到了自己那间，位于翰林院最偏僻角落的修撰公房。
公房不大，却也干净整洁。一张黄花梨木的书案，一张太师椅，以及……四面墙壁，那顶天立地的巨大书架。
书架之上空空如也，连一卷书的影子都没有。
负责引领的吏部小吏，看着眼前家徒四壁的公房，脸上露出了一个爱莫能助的尴尬笑容。
“苏……苏大人，”他小心翼翼地说道，“您初来乍到，这院内的藏书，按规矩，需得先由掌院学士亲自审批，方能借阅……您看……”
苏文渊知道，这不过是托词罢了。
他微笑着对那小吏点了点头：“有劳小哥了。”
小吏如蒙大赦，连忙躬身退下。
苏文渊走入这间，被刻意清空了所有知识的公房。他伸出手轻轻地拂过空无一物的书架，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
“有趣。”他轻声自语，“不愧是翰林院。这下马威，给得倒是……别致。”
这些自诩为清流的翰林学士们，在用他们自己的傲慢的方式，向他宣战。
他们想告诉他——
你苏文渊，即便才华再高，功绩再大，在这座代表着天下文脉正统的翰林院里，也依旧是一个……没有资格，触碰知识的外人。
他们要将他，彻底地孤立起来。
让他在这座知识的海洋之中，变成一座无水的孤岛。
然而——
他们终究还是算错了一件事。
苏文渊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无人能懂的怜悯。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他缓缓地摇了摇头，没有再理会这些幼稚的把戏。
他从自己的行囊之中，取出了一方古朴砚台，与一块顶级的徽墨。
在空旷的书案之前，开始……磨墨。
他的动作很慢，很专注。
当墨磨到最浓最稠之时。
他提起那支老师所赠的山河笔。
饱蘸浓墨。
在那张同样由他自己带来的雪浪宣纸之上，用中正平和，蕴含无尽风骨的颜柳字体，写下四个大字。
“藏书于心。”
写完，他将这张字贴在了自己那间公房大门之上。
随即，关上房门。
在书案之前缓缓地坐下，闭上了眼睛。
心神沉入脑海中典籍浩瀚如烟海的……
……记忆宫殿。
他自己便是一座行走的藏经阁。
一座让这翰林院万卷藏书，都为之汗颜的无上书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