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慵懒的、被阳光浸泡得酥软的午后。顶层公寓里弥漫着一种退休生活特有的、慢节奏的宁静。二胎宝宝在地毯上酣睡，呼吸均匀。郑小栀则在角落的画板前，用她天马行空的想象力涂抹着“大作”。
楚南栀在整理书房一个常年上锁的抽屉时，指尖触到了一叠略显厚重的纸张。她好奇地拿出来，纸张边缘已经微微泛黄，带着时光沉淀特有的干燥气息。
是那份《婚前协议》。
曾经冰冷、严谨、充满了算计与防备的文字，此刻在暖融的阳光下，显得如此遥远而……可笑。她甚至能回忆起郑煦言当时拿出这份协议时，那副冷硬、公事公办，恨不得将她所有“潜在风险”都隔绝在外的模样。
她拿着那份泛黄的协议，赤脚走到客厅，郑煦言正坐在沙发上看一份简报（尽管退休，他仍保留着对宏观经济的关注）。
楚南栀将协议“啪”地一声，轻轻拍在他面前的茶几上，惊起细微的尘埃在光柱中飞舞。
她双手抱胸，微微歪着头，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戏谑、怀念和一点点小得意的神情，用下巴点了点那份协议，嗓音拉长，带着她特有的慵懒调子：
“郑总——”
“回顾一下历史文件。”
“白纸黑字，铁证如山。”
“来说说看……”
她俯身，指尖点着协议上那些关于“互不干涉”、“三年离婚”、“财产独立”的冰冷条款，眼眸亮晶晶地望进他深邃的眼底，
“这一局，”
“到底……谁输了？”
她的语气，像极了当年在学术竞赛上击败他时的样子，带着点小狐狸般的狡黠。
郑煦言的目光从简报上移开，落在那份承载着他们关系最冰冷起点的协议上，眼神有一瞬间的恍惚。那些他曾视为金科玉律的条款，如今看来，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嘲讽他当初的自以为是。
他没有去看那些条款，而是缓缓抬起头，目光如同最深的海，牢牢锁住她带着笑意的眼睛。那里没有算计，没有对抗，只有历经岁月沉淀后，浓得化不开的深情与温柔。
他伸出手，不是去拿那份协议，而是轻轻握住了她点着纸张的指尖。他的掌心温暖而干燥，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然后，他微微用力，将她拉向自己。
楚南栀猝不及防，轻呼一声，跌坐在他身侧的沙发上。下一秒，郑煦言已经俯身过来，一手撑在她耳侧的沙发靠背上，将她圈禁在自己气息笼罩的小小天地里。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用一个温柔却不容置疑的吻，封缄了她所有未尽的调侃。
这个吻，不同于年轻时的激烈与试探，它带着岁月的醇香与全然的占有，绵长而深情，仿佛要将这些年错过的、误解的、以及如今拥有的所有爱意，都通过这个吻传递给她。
良久，他才微微撤离，额头却依旧抵着她的额头，鼻尖蹭着她的鼻尖，呼吸交融。
他看着她微微泛红的脸颊和有些迷离的眼神，低沉的声音带着笑意和一种尘埃落定的满足，在她唇边响起：
“我输了。”
他坦然承认，语气里没有半分不甘，只有庆幸。
“输掉了我的逻辑，”
“输掉了我的掌控欲，”
“输掉了……按照原定计划运行的，整个世界。”
他微微停顿，深邃的眼眸里清晰地倒映着她有些怔忪的容颜，那里面盛满了如同星河般璀璨的爱意。
“但是，南栀，”
他的声音轻柔得像是最深情的叹息，
“我赢了……你。”
输了预设的世界，赢了真实的、有她的整个宇宙。
这大概，是他此生最辉煌、最值得的一场“败绩”。
楚南栀的心，在他这句告白中，像是被最柔软的云朵包裹，又像是被最烈的酒醺醉，软得一塌糊涂，又烫得让她眼眶发热。所有玩笑的心思都消失了，只剩下满心满眼的动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