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向窗外的视线,注意力完全聚焦在那缕不驯服的头发上。他的眼神专注而平静,仿佛解决这个问题是他此刻唯一重要的任务。
他没有询问,也没有丝毫犹豫。动作自然而流畅,仿佛已经演练过千百遍。他微微侧身,朝向艾雪,伸出左手,轻轻探向艾雪放在两人座位之间的那个印着小熊图案的背包。他的手指修长而稳定,准确地拉开了背包外侧的小拉链,指尖在里面略一摸索,便触到了那把熟悉的、有着透明淡紫色手柄的细齿梳子——那是艾雪常用的那把。
他小心地将梳子取了出来,塑料梳柄在透过车窗的午后阳光下,折射出温润柔和的光泽。
“别动。”艾克的声音很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轻柔,像羽毛拂过耳畔,只有身边的艾雪能清晰听到。
艾雪闻声,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随即松弛下来。她甚至没有转头去看艾克,只是非常自然地、带着全然的信任,将原本望向窗外的脸轻轻偏转了一个极小的角度,将那一侧被风吹乱的头发完全暴露在艾克眼前,方便他的动作。她长长的睫毛垂了下去,遮住了眼底那片宁静的湖泊,唇角却悄悄地弯起一个安心的弧度,仿佛漂泊的小船回到了平静的港湾。她怀里的圆圆,那双黑亮的塑料眼睛,似乎也正安静地注视着艾克的动作。
艾克捏着梳子的手抬了起来。他的动作异常轻柔,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细致。他没有直接去梳理那几缕乱发,而是先用空着的右手,非常小心地、用指尖的指腹,极其轻柔地触碰了一下艾雪颈侧被发丝搔刮得微微泛红的那一小片肌肤,像是在确认发丝缠绕的位置,又像是在无声地抚慰那点小小的不适。他的指尖微凉,触感却异常清晰。
接着,他才将梳子靠近。细密的梳齿没有贸然插入纠结的发丝,而是极其耐心地、先轻柔地压住那几缕飘飞乱发的根部,仿佛在安抚它们。然后,梳子才极其缓慢、稳定地,沿着艾雪头发生长的方向,一下,又一下,轻轻柔柔地梳下去。他的动作稳定得惊人,仿佛完全不受公交车偶尔颠簸的影响。梳齿穿过那些细软光滑的发丝时,发出极其细微的、几乎不可闻的“沙沙”声,像春蚕在咀嚼桑叶,又像最温柔的溪流滑过光滑的鹅卵石。
暖暖的阳光慷慨地从车窗斜射进来,恰好笼罩住艾克专注的侧脸和艾雪微垂的颈项。梳齿在金色的光柱里划过,每一次梳拢,都带起无数细碎的金色微尘在光路中飞舞,发丝本身也流淌着一种近乎透明的蜜糖色泽。艾克微微抿着唇,眼神清澈而专注,仿佛手中梳理的不是头发,而是某种无比精密的仪器线路。艾雪则完全安静下来,像一只被阳光晒得暖洋洋、收起所有尖刺的小刺猬,只有微微起伏的胸口和轻轻颤动的睫毛,显示着她并非一尊静止的瓷娃娃。她怀里的圆圆,似乎也在这份静谧中显得更加温顺可爱。
这份流淌在两人之间无声的默契与专注,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漾开的涟漪悄无声息地扩散开去。
邻座,杨阳正侧着头和老搭档老夫子低声讨论着下午欢乐谷的游玩路线,手里还下意识地卷着那面小队旗的旗角。他眼角的余光不经意间捕捉到了旁边这无比自然又无比亲密的一幕。他的话语戛然而止,卷着旗角的手指也顿住了。他的目光定定地落在艾克那只拿着梳子的、稳定而轻柔的手上,落在艾雪那完全放松、带着依赖感的侧影上,落在那两只安静依偎在主人怀里的熊猫玩偶上。
时间仿佛被拉回了开学第一天的清晨。那个阳光同样明媚的早晨,刚转学来的艾克艾雪站在教室门口,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拘谨。艾雪鬓边也有一缕头发,因为奔跑而略显凌乱地翘着。当时,艾克也是这样,没有任何言语,极其自然地伸出手,用指尖极其迅速地、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地,轻轻将艾雪那缕不听话的头发别到了她小巧的耳后。动作快得像拂过一阵微风,却又精准无比。那个瞬间同样短暂,却同样在杨阳心里留下了一个清晰的印记。
此刻,画面神奇地重叠了。同样是艾克,同样是艾雪,同样是那份无需言语的照顾。只是,那时还没有这对名叫团团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