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长椅上坐下。艾克放下背包,小心地将它搁在身侧。艾雪也轻轻放下自己的链条包,两个小熊猫挂件——小团团和小圆圆,隔着帆布和皮革,在静止的空气中无声对望。她轻轻呼出一口气,将裙摆整理好,又弯腰揉了揉纤细的脚踝。艾克则从背包侧袋里拿出两盒温热的牛奶,插好吸管,递了一盒给她。
“谢谢。”艾雪接过,小口地啜饮着。牛奶的醇香在唇齿间弥漫开来,带来一丝舒适的慰藉。她微微眯起眼,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和唇齿间的温甜。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她白色的裙裾上投下细碎摇曳的光斑,也跳跃在她发间的永生花环上,那浅紫的花瓣仿佛吸饱了光线,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质感。
艾克很快喝完了自己的那份。他放下空牛奶盒,目光温柔地落在艾雪脸上。晨光勾勒着她精致的五官轮廓,柔和而美好。他唇角微扬,手伸进黑色长裤的口袋,再拿出来时,掌心已托着一个精巧绝伦的古风妆匣。匣子是深沉的紫檀木色,表面光滑如镜,隐隐有木纹流动,边角镶嵌着薄如蝉翼的银丝,勾勒出繁复而雅致的缠枝莲纹。匣盖中心,嵌着一小块温润的羊脂白玉,玉上似乎有极细的天然云纹,细看之下,那云纹竟隐隐构成一个古老的花体“燕”字。这妆匣本身,便是一件承载着岁月与秘密的艺术品。
“闭眼。”艾克的声音低沉悦耳,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指令。
艾雪顺从地闭上双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扇形的阴影,唇边还带着一丝牛奶的痕迹。艾克打开妆匣,里面分层错落有致:上层是各色细腻的粉饼和腮红,下层排列着眉黛、胭脂膏、口脂,还有几支不同型号的狼毫小笔,工具齐全得像一个小小的宫廷妆台。他先取出一块雪白的丝绒粉扑,沾了少许象牙白的定妆粉,动作轻柔至极,如同拂去最珍贵的瓷器上的微尘,轻轻按压在艾雪的额头、鼻翼、下巴这些容易出油的地方。粉质细腻如烟,瞬间柔化了晨光在她脸上留下的细微油光,肌肤更显通透无瑕。
接着,他抽出一支纤细的螺子黛。这黛色浓郁纯正,笔尖极细。艾克左手拇指和食指极其轻柔地托住艾雪的下颌,固定住她的脸庞,右手执笔,屏息凝神,落笔于她的眉骨之上。
就在笔尖触碰到她肌肤的那一刹那,一股汹涌的、带着金属锈蚀和硝烟味道的记忆碎片,毫无预兆地、猛烈地撞进艾克的脑海!
不再是宁静的大学校园,而是森然肃杀的燕王府邸。高大的殿宇内烛火摇曳,映照着冰冷的铠甲。他不再是艾克,而是身披玄色蟠龙常服的燕王朱棣。手中握着的也非螺子黛,而是一支冰冷的、象征权柄的玉圭。他站在巨大的铜镜前,镜中映出他紧锁的眉头和因连月征战而染上风霜的锐利眉眼。镜中另一个身影缓缓靠近,是徐妙云。她只穿着素白的中衣,长发如墨瀑般披散,脸上脂粉未施,带着大病初愈的苍白和虚弱,却掩不住那份深入骨髓的端丽。她走到他身后,拿起妆台上的螺子黛。
“王爷连日劳心军务,眉间川字深锁,妾身为您描画一二,可好?”她的声音像拂过寒冰的春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心疼。那柔荑执起黛笔,小心翼翼地靠近他的眉峰。她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廓,带着熟悉的、令人心安的药草淡香。然而,就在那冰凉细腻的笔尖即将落在他紧蹙的眉心时,殿外骤然响起急促沉重的战靴踏地声!一名浑身浴血、甲胄残破的传令兵不顾阻拦踉跄冲入殿中,“扑通”跪倒,嘶声裂肺:“王爷!急报!盛庸大军已破我德州!守将王真…王真将军他…力战殉国了!” 那声音如同炸雷!徐妙云的手猛地一抖!螺子黛尖锐的笔锋在他眉尾狠狠划过,留下了一道突兀刺目的深黑划痕,像一道狰狞的伤口,瞬间破坏了镜中那片刻的温存安宁。朱棣霍然转身,镜中映出他瞬间赤红的双眼和眉尾那道突兀的黑痕,狂暴的杀意与锥心的痛楚如同风暴般席卷了整个殿堂!案几上的杯盏被他盛怒之下挥臂扫落,“哗啦”一声脆响,碎裂的瓷片如同他此刻裂开的心……
“嘶……”
现实与幻境的猛烈交叠,让艾克握着螺子黛的手指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