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露。
归源井外的百里长龙,并未因一夜的奇迹而散去,反而愈发凝实、沉静,如一道由血肉与意志铸成的堤坝,沉默地横亘在北境荒芜的大地上。
酷暑褪去,寒意渐生,队伍中的人们裹紧了单薄的衣衫,却无一人后退。
他们或席地而坐,或倚靠着身旁同样沉默的同伴,目光坚定地望着那口仍在吞吐着氤氲火光的归源鼎。
献灵已经结束,但他们没有走。
他们在等,等一个命令,等一个让他们这身被点燃的枯骨,能够投入那熊熊炉火的机会。
一位老妇人从怀中取出一枚锈迹斑斑的铜钱,那是她丈夫三十年前战死沙场后朝廷发下的抚恤,从未花出。
她轻轻将它放在脚边的石块上,像献祭,也像告别。
风沙卷起尘土,吹过一张张坚毅的脸庞。
百里尘道的尽头,一个身影缓缓出现,他拄着一根磨得光滑的木杖,步履蹒跚,可每一步都踏得异常坚定,仿佛在用余生,一寸一寸地丈量着从绝望到希望的距离。
他衣衫褴褛,脸上沟壑纵横,却有一双清澈得近乎透明的眼睛。
当他终于走近,凤无涯猛然一震——那不是普通人,而是一位早已被认为陨落的通玄境隐修,二十年前曾在南岭讲道七日,点化三千农夫,后不知所踪。
如今,这位老农模样的老人抬起头,对着归源鼎深深一拜,沙哑开口:“薪火不灭,人间可期。老朽来迟,愿为灯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