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死自己孙儿的酷吏。
他高高捧起那把沾染了亲孙鲜血的刑杖,老泪纵横:“陛下,罪臣……罪臣来赎罪!”
他将刑杖的尖端,奋力刺向那跳动的玉髓。
没有剧烈的碰撞,杖尖触及玉髓的瞬间,一道模糊的记忆画面从中浮现:一个瘦弱的孩子倒在血泊中,气息奄奄,口中却喃喃自语:“爹……我就是想……想让锄头……帮我多翻一点地,这样就能……早点收工……陪娘说说话……”
这道声音仿佛一个引子,刹那间,整个地宫响起了无数相似的、被压抑了千百年的声音。
“我的织机要是能自己多织一匹布就好了,孩子的药费就凑够了……”
“老伙计,你这把犁铧再替我扛一次吧,我这把老骨头真的要散架了……”
“刀啊刀,求你快一点,让我早点剁完这些肉,回家抱抱我那刚出生的娃……”
无数生灵最朴素、最卑微的愿望,汇聚成一股无法抗拒的洪流,狠狠地冲击着礼法本源之心。
那颗坚不可摧、禁锢了世间万物无数年的玉髓,表面开始出现蛛网般的裂纹。
“咔——”一声脆响,一道缝隙终于裂开!
凤无涯眼中精光暴涨,一步踏入那裂缝之中。
她双手结印,体内的万象点灵图轰然运转,三鼎权柄之力被她催动到极致,化作一道璀璨的光柱,注入玉髓核心。
“我点化此心,不为毁礼,而为还礼于民!”
一声怒喝,响彻九霄!
轰——!!!!
那颗巨大的玉髓之心轰然炸裂,没有化作致命的碎片,而是分解成亿万光尘,如一场盛大的金色暴雪,飘飘扬扬,融入了皇城,融入了大乾王朝的每一寸土地。
苍穹之上,风云变幻,第五道模糊的鼎权真意缓缓浮现,最终凝聚成一行清晰的大字:
凡勤勉者,无论人器,皆可入祀。
自此,天地间的规则被彻底改写。
灵体可光明正大地进入家族祠堂,享受香火供奉。
消息传开,天下百姓欢呼雀跃,无数人家连夜改建祠堂,在祖宗牌位之侧,郑重地增设了“功灵位”——那耕了一辈子地的犁铧,那烧了一辈子饭的灶台,那转了一辈子纱的纺车,从此都有了属于自己的名姓和尊荣。
而在遥远的冰渊尽头,那个神秘的白袍身影,静静地望着面前徐徐展开的空白卷轴。
卷轴之上,那行新生的金色大字灼灼生辉。
他良久无言,最终发出一声悠远的轻叹:
“这一轮……她不是在破旧,是在重新定义‘人’。”
衡渊鼎归心当夜,喧嚣了一整天的皇城终于沉寂下来。
万民入梦,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尘埃落定后的安宁。
然而,无人知晓的是,在这片静谧的夜色笼罩下,大乾王朝境内,每一户人家的案头,那本记录着家族血脉与成员的朱红色户籍册,正悄然无声地浮现出一层极淡的微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