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它们形态各异,栩栩如生,却都双目紧闭,没有半点生气。
凤无涯走到第一具陶俑面前,伸出手指,轻轻点在它的眉心。
一段记忆被注入其中:一位白发苍苍的母亲,在冬夜里抱着啼哭的婴孩,哼唱着走了调的摇篮曲,声音里满是疲惫与爱怜。
她走向第二具陶俑,那是个魁梧的将军像。
她注入的,是一位断臂老兵在深夜抚摸自己战刀的记忆,他摩挲着刀身上的缺口,像在抚摸爱人的脸,温柔低语:“老伙计,当年没让你喝够血,委屈你了。”
第三具,是个憨厚的农夫陶俑。
凤无涯将一位老农的记忆渡了进去,那是他在黄昏收工时,拍了拍跟随自己三十年的犁头,喘着粗气笑道:“明天,还要一起干活啊,你可别散架了。”
三百具陶俑,三百段最平凡、最真实,却也最深刻的尘世记忆。
凤无涯要让这些被幕圭视为草芥、视为尘埃的“无心之物”,成为对抗那尊高高在上的“伪神”时,最响亮的证人!
归魂夜,如期而至。
影庙的废墟之上,一座新筑的白骨高台拔地而起。
幕圭身披镶嵌着人骨的黑袍,立于台顶,三百名童男童女被死死缚在台下的木桩上,眼中满是惊恐的泪水。
“燃瞳!”
幕圭一声令下,他那双燃烧着金色火焰的瞳孔再次点燃了所有信徒的狂热。
可这一次,火焰之中,竟缓缓浮现出那具深埋于皇陵中的女尸身影!
她凤冠霞帔,面容与凤无涯有七分相似,却充满了怨毒与冰冷,一字一句地低语:
“逆……女……归……位……”
这四个字,如同魔音灌脑,让下方本就陷入迷狂的百姓更加疯狂。
他们嘶吼着,咆哮着,仿佛凤无涯才是那个应该被献祭的罪人。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凤无涯并未现身。
启明岭之巅,她盘膝而坐,身前悬浮着那张吞噬了无数点化之物的【万象点灵图】。
随着她指尖掐诀,整张图卷骤然亮起,与天边那轮清冷的启明青月遥相呼应!
“以我之名,敕令万灵——醒来!”
嗡——!
一股无形的波动以她为中心,通过大地深处交错纵横的地脉,瞬间传遍了整座都城,精准地涌入了影庙遗址之下,那三百具早已埋伏好的陶俑体内!
刹那间,异变陡生!
城中,家家户户的扫帚、灶台上的铁锅、田地里的耕犁、货郎的拨浪鼓、孩童的旧木马……所有被点化过的器物,齐齐剧烈震动起来。
它们挣脱了主人的手,撞破了门窗,从四面八方,如百川归海,自发地涌向影庙!
它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却带着一股沉默而坚决的意志,在影庙废墟前列阵成墙,如同一支沉默的军队,正对着高台上的幕圭,进行一场无声的朝圣。
高台下,第一具陶俑的双眼,猛然睁开。
一个苍老而温柔的声音从它口中传出,响彻夜空:“我孙子的摇篮,就是用这把扫帚,一下一下扫干净的。那地上,不能有一根刺儿。”
第二具将军陶俑紧接着开口,声音金戈铁马,带着血腥气:“我砍下敌将头颅那天,它(指佩刀)兴奋得一直在抖,比我还激动。”
第三具老农陶俑的声音朴实而沙哑:“它陪我耕了三十年地,比我那没良心的儿子还亲。我夜里腿抽筋,都是抱着它睡的。”
“我的纺车,织出了女儿的嫁衣……”
“我的笔,写下了妻子的名字……”
“我的酒葫芦,陪我醉死在异乡……”
越来越多、越来越杂的声音响起,它们没有神只的威严,没有蛊惑人心的魔力,只是在平铺直叙地讲述着一段段属于凡人的,微不足道的过往。
然而,这成千上万道声音汇聚成的洪流,却如温水煮沸,一点点瓦解、覆盖了燃瞳那虚假而狂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