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源舟静默如幽灵,破开沉沉夜色。
凤无涯盘坐于甲板之上,周身气息平稳得仿佛与这片天地融为一体,唯有掌心那道尚未愈合的血痕,昭示着不久前那场惊心动魄的对决。
她将那柄饱饮皇血的素铁短剑横置膝上,指尖如羽,轻抚过剑脊上那枚繁复的契印。
昨夜,那具万年女尸眼中滚落的血泪,并未消散,反而在剑身上凝成了一颗赤豆大小的晶珠,剔透如琉璃。
此刻,晶珠内部光影流转,竟清晰地映出女尸伸手抚向她面庞的最后一瞬。
“那是‘执念结晶’,它承载着一个灵魂万年之前,未能流出的最后一滴泪。”识海中,空面的波动带着一丝奇异的颤音,不再是纯粹的无机质。
凤无涯的目光落在晶珠上,眼神平静无波,她低声回应,似是对空面说,也似自语:“我不接她的悲,不承她的怨。”她顿了顿,指尖轻轻一点那枚晶珠,“但我收下这滴泪——因为那是她第一次,像个人一样活着。”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枚坚逾金石的晶珠,竟毫无征兆地碎裂开来,发出一声清脆的微响。
它没有化作齑粉,而是迸发出一道璀璨至极的流光,如倦鸟归林般,径直没入了凤无涯眉心处的【万象点灵图】。
图中,那八道已然成型的螺旋星云纹路之下,第九道螺旋纹的雏形,于混沌中悄然浮现,缓缓旋动。
就在此刻,舱门被猛地推开,带着一股风尘仆仆的急切。
连璟大步而出,身形依旧挺拔,脸色却透着一股耗尽心神的苍白。
他手中捧着一卷兽皮,上面烙印着焦黑的痕迹,无数星点与线条交织,正是望舒妪在陷入昏迷前,拼尽最后一口气刻下的“灵启舆图”残片。
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七日之内,九墟必须同时点燃。否则,沉睡的地脉将彻底逆涌,届时万物灵性失控暴走,南荒乃至整个大陆,都将化为一场生灵涂炭的灾难。”
他的视线死死钉在凤无涯脸上,那双总是含着三分慵懒笑意的桃花眼,此刻只剩下沉重的忧虑:“你刚刚为了唤醒她,耗去了半载‘我’的寿命。现在,你又要将仅存的力量分散到九处绝地?凤无涯,这不是征伐,是自焚!”
凤无涯缓缓抬眼,第九道螺旋纹的雏形在她眼底一闪而逝,让她的目光显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清澈、深邃,仿佛能洞穿人心。
“所以,我要借你的手。”她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她从袖中取出一枚通体莹白、形如眼瞳的种子,正是骨灯树的精华所结。
她没有解释,只是握住连璟的手,将那枚冰凉的树籽按入他的掌心。
“双生契的力量不止是共享寿元,更能共鸣灵犀。你代我前往九墟,以这枚树籽为引,替我完成点化。”她的指尖在他的掌心轻轻一划,一道金色的契约纹路亮起,“而点化九墟所引发的天地反噬,所有劫数,我替你一人承担。”
连璟猛地攥紧手,那枚树籽仿佛有生命般,在他的掌心微微搏动。
他看着她坦然的眼眸,喉头滚动,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个沉重的字:“好。”
朱鸾司,南荒帝国的中枢大脑,此刻已是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巨大的护灵灯阵被彻底逆转,不再是守护皇城,而是以前所未有的功率疯狂运转。
十万京城百姓在睡梦中的祈愿、恐惧、希望等种种情绪,被这庞大的阵法提炼、筛选,最终化作九股颜色各异的磅礴光流,冲天而起,精准地射向舆图上标定的九个坐标。
在阵法核心,那柄自北原废墟带回的残剑被供奉起来,剑身上,属于锈妪的铁鳞纹路正微微发亮,仿佛感受到了熟悉的召唤,发出阵阵低沉的嗡鸣。
凤无涯赤足立于星轨投影的中央,脚下是整个南荒疆域的缩影。
她没有丝毫犹豫,以短剑划破指尖,将一滴蕴含着最纯粹力量的皇血,滴入中央的青铜盘中。
嗡——
九块尘封已久的残碑虚影应声而现,在皇血的牵引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