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编鱼从不画眼,说‘活物的眼得让它自己长’。”正说着,竹芽被竹豆抱在怀里,小手抓着栏杆不放,嘴里喊着“鱼鱼”,口水顺着下巴滴在竹纹上,晕开一小片深色。
王竹宁的徒弟,那个当年哭鼻子的小姑娘,现在成了能独当一面的匠人。她带了台扫描仪来,给老竹棚里的旧竹器建档。扫到铁雄那只歪竹鱼时,屏幕上跳出一串数据:“竹纤维密度92%,比现在的新竹高15%。”王竹宁蹲在旁边看,突然说:“他当年总说‘老竹经踹’,原来不是瞎吹。”徒弟笑着调扫描仪:“等建档完,我写篇论文,题目就叫《从一只歪竹鱼看民间竹编的生存智慧》。”
入秋时,竹棚顶上的瓦片被台风掀了两块。王磊要请瓦匠来修,王竹宁却搬了梯子爬上顶:“太爷爷当年就是自己修的,说‘竹棚的顶,得自己盖才踏实’。”他踩着椽子铺新瓦,王竹安在底下递瓦,竹豆扶着梯子,竹芽举着小竹铲在旁边“帮忙”铲泥。王磊坐在竹椅上抽烟,看着四个身影在阳光下移动,突然想起铁雄当年盖这竹棚时,也是这样——自己爬梯子,小花递钉子,念竹扶着梯子,竹囡在旁边递水。时光好像打了个结,把过去和现在系在了一起。
修好顶的那天傍晚,竹芽在竹棚里学步,摇摇晃晃扑向王磊怀里,手里攥着片刚捡的竹叶。王磊把竹叶放进他嘴里,小家伙吧唧吧唧嚼着,嘴角沾着绿沫子。“你太爷爷当年也爱嚼竹叶,”王磊摸着竹芽的头,“说这样能辨出竹子的好坏——甜的是好竹,涩的是废竹。”王竹安闻言摘了片竹叶放进嘴里,咂咂嘴:“还真是,后山那片新竹就偏涩,难怪编出来的东西发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