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里冒出层白雾。安娜的妹妹要回国了,抱着哑女哭,说再也吃不上竹香糕了。哑女没说话,往她包里塞了包竹粉,又塞了把竹制的小刮刀,是教她刻竹纹用的。小姑娘走那天,竹乐用竹管做了支笛子,吹了段跑调的《送别》,竹宁在旁边挥着竹制的小旗子,喊:“明年还来啊!”
竹望接了个新活,给景区编批竹制的指示牌,要在竹片上刻字。他嫌机器刻得死板,非要自己动手,每天泡在工棚里,刻坏了二十多片竹片,手指被竹刺扎得全是小红点。竹望媳妇心疼,给他挑刺时说:“雇个人刻呗,犯得着这么较劲?”他头也不抬:“这字得带着手温,机器刻不出来。”后来那些指示牌立在景区,游客摸着竹片上的字,都说比木牌有味道。
暑假里,竹乐的竹制机器人拿了县里的奖。颁奖那天,他扛着机器人上台,机器人大脑壳是竹根做的,眼睛是两颗竹珠,走起路来“咯吱咯吱”响。台下有人笑这机器人土,竹乐梗着脖子说:“土咋了?这是咱竹子做的,比你们塑料的结实!”下台时,机器人的胳膊掉了,他捡起来揣兜里,照样笑得咧开嘴。
结巴爹的精神头越来越差,大多时候在竹椅上打盹,醒了就问:“竹……竹宁呢?”竹宁一放学就往他跟前凑,把在幼儿园画的竹子拿给他看,老头用没牙的嘴“啧啧”着,说:“比……比你爸强。”竹安听见了,故意逗他:“那我当年编的竹筐,您不也说过好?”老头翻个白眼:“那……那是哄你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