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与幽暗的密林融为一体,偏偏有一道天光从层叠的叶隙间落下,照在薄暮春冰般的脸上。
也照著那抹斜溅的血跡。
“来了。”
接过星嵐递来擦手的帕子,轩辕璟迈步走向陆未吟,薄唇勾起浅笑,“我们昨日还真射伤了一头黑熊,你要是说野猪,那还得现找。”
秋风穿林,带来他身上淡淡的血腥。
陆未吟如常回话:“王爷神通广大,连黑熊都能猎得,区区野猪不在话下。”
轩辕璟摆摆手,身边星罗卫当即散去各个方向。
“说正事。幽州的事,应该很快就有结果了。”
“这么快”陆未吟面色肃起,“裴大人应该还没到幽州吧”
“咱们漏算了一步。刘柯那个外室是皇后的暗桩,一直在往京都送消息。太子捨不得费心培植的棋子,想保刘柯,但皇后不想冒险,打算断尾求生。幸好星罗卫及时察觉,先一步將人劫走,不然刘柯现在都臭了。”
陆未吟若有所思的点头。
太子確实有个优柔寡断的毛病。
前世既想剷除轩辕璟,又怕有损声誉,总想两全,甚至万全。
轩辕璟继续说:“老裴会走另外一条路,在阳城接应星罗卫,把人带回京都受审。只要证实亲笔信出自刘柯之手,楚家兄弟和斥候小队很快就能沉冤得雪。至於兵械案,就看太子他们怎么编了,到时再见招拆招。”
陆未吟的思绪跟著轩辕璟的讲述一路从幽州回到脚下,待话音落定,浅笑頷首,“王爷英明。”
短暂沉默,有风轻轻漾起陆未吟的髮丝,扯动轩辕璟的袍角。
二人旁边,跟人差不多高的黑熊身中多箭,又被一刀穿腹,身下鲜血匯聚,不知何时咽了气。
“还有一件事。”
轩辕璟將抓著帕子的手负到身后,薄眸凝光,带著深意,“尚国公府想猎天貺祥兽,你怎么看”
“天貺祥兽”
陆未吟很快想到当今天子射角不射鹿的传闻,“是猎场里的白鹿”
“对。上次秋狩,尚国公遇到过一头白鹿,但未曾成功捕获,只削下一截鹿角。昨日他们在场內抓了十来头幼鹿,或割喉洒血,或鞭挞凌虐致其惨叫,想引白鹿现身。”
轩辕璟声音冷下来,“方才他们又在四处抓捕幼鹿。”
母鹿性慈,遇猎鸣引,使其子伺机而逃。
可那些绊绳寒箭,本就是衝著幼鹿去的。
那些小崽子,腿细而脆,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轻鬆折断……就像,那个时候的他一样!
陆未吟迈步走向黑熊,摸一掌血拂到裙角上,再继续抹泥,清冷视线碎成点点寒芒。
原来如此。
怪不得尚国公带回的猎物里多为母鹿。
“臣女以为,祥兽虽吉,但国公府已蒙厚恩,不適合再得殊荣。”
自古狩猎有训,勿伤孕兽,不麛不卵,他们倒好,专挑幼弱下手。
前世,她没关注过尚国公府,也不清楚是否归属哪一党,只知道尚国公一直承恩圣眷,让国公府迈入了京都鼎族之列。
皆传国公爷尚震勤勉在公,夙夜不怠,如今看来,能做出虐杀幼兽引天貺,只为隆恩再盛的人,绝非仁善之辈。
这样的人,岂能得天佑,又怎配得天佑
“王爷有何高见”
若將此事捅到御前,虽不至於让尚震失去圣眷,但也够他喝一壶的,轩辕璟秘而不宣,想来另有筹算。
轩辕璟冷峻的面孔浮起笑意,眼眸半垂,淬起的寒光比箭尖还冷。
骨节分明的手缓缓擦去脸上那抹血跡,“一直是人猎兽,若是换过来,兽猎人,你说又会如何”
今日,皇帝兴起,也领著卫队入场狩猎。
御道上,尾端系明黄绸带的御箭破空而出,正中一头黄麂,猎手寻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