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在失控。
周遭万籟俱寂,只余胸腔里那颗心擂鼓般狂跳,震得耳膜嗡嗡作响。一股滚烫的热意自颈间急速蔓延至双颊,不必触碰也知道必然是緋红一片。
几乎是一瞬间,混著酒香的湿热气息落至面颊,陆未吟浑身僵直,还没想好到底应该如何应对,头顶已经罩上一片阴影。
唇间骤然覆上一片微凉,下一刻,滚烫的吻重重落下去,烙在覆於芳唇的手背上。
近乎凝固的空气中,陆未吟长睫扇动,视线垂落在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上,一股暖流自心口轰然涌开,涤盪了所有惊慌,化作眼底一层瀲灩水光。
同一片月色下,离京百里外的一处镇上小院。
屋內昏灯如豆,萧南淮坐在床前,轻轻拍著床上的外祖母刘氏,小心翼翼的打了个哈欠。
或许是初至陌生地界,老人夜里总是睡得不安稳,这已经是今晚醒的第三次了。
每次醒来都大声吵嚷,说是有妖怪要害她的珠儿,吵得街坊邻居怨声四起,萧南淮琢磨著是不是该换处偏远些的房子,免得扰民。
老太太发病时有些嚇人,雇的两个婆子都走了,明日还得重新去牙行找人回来照料。
现下手头上倒是不缺银子,但是也不能坐吃山空,待找到人能担起看顾外祖母之责,他还得出去找事做才行。
想到这儿,萧南淮有些头大。
他通过武考后就直接进了御林军,还从来不曾在外头找过活计,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又打了个哈欠,见刘氏呼吸沉稳,萧南淮试探著停手,等了会儿,见她確实睡了,这才悄悄起身,回到他自己的房间。
也不知是因为卸去背负了多年的重担,还是白天黑夜的照顾患病老人太过操劳,萧南淮头一挨枕头就沉沉睡去了。
一觉醒来,已经天光大亮,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准备去外头打水洗漱,一开房门,明亮晨光闯入眼底,昨晚明明閂好的堂屋门此刻竟大敞著。
萧南淮急忙衝到对面,床上空空如也,刘氏不在屋內,只有她从不离手的红绣鞋掉在床脚,被床上垂落的被子盖住大半,露出一个小巧的艷色鞋尖。
他赶紧把鞋拿上,跑出去找人。
“外祖母,外祖母!”
清晨雾气未散,空气里沁著凉意。
萧南淮出了巷子来到街上,一身寻常深灰布衣被晨雾染成褪色般的陈旧。
他逢人便拦,语速急迫得近乎失仪,“劳驾,请问可曾见一位老夫人这么高,白头髮,驼背……”
每个人的回答都一样:没看到。
他从街头找到街尾,绕一大圈又转回去,折去另外的方向。
每一个模糊的老年身影都让他心头骤紧,狂奔著过去辨认,又一次次失望的僵在原地。
明明拢共只有几条街的小镇此刻在他眼里像是没了边际,好像怎么都找不完,却又必须继续找下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街上人多起来,找人变得更加艰难。
“哎,小哥。”
恍惚中似有人在叫他,萧南淮疑惑看去,认出是小院附近的一个邻居婶子。
胖婶子將菜篮子挎到胳膊上,“你家来客人了,你还在这外头做啥”
“来客”
萧南淮闻言一愣,第一反应是对方认错了人。
他哪里会有客人……
转念一想,回家看看也好,万一外祖母自己回去了呢。
他拔腿朝家里跑去,猛地推开院门,一看就看到坐在门前矮凳上的刘氏,以及旁边拧著湿帕子给她擦手的卫时月。
最后,萧南淮看向敞开的堂屋,表情因情绪太过复杂而呈现出纠结的木然。
半晌后,他缓缓走过去,將手里攥得变了形的红绣鞋拿给刘氏,再走进堂屋。
流光从外头將门关上,屋里光线暗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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