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吹散,慢慢清晰起来。
她缓缓转动眼珠,看清了围在床边的医生护士。
最终。
她的视线定格在守在最外侧的宫北琛身上。
他眼眶通红,鬍子拉碴。
儘管各种玻璃门,依然能看到他西装上的血渍和焦灼。
此刻…
他趴在玻璃门上,正一瞬不瞬地盯著她。
轰!
汤乔允倒抽一口冷气,浑身仿佛坠入冰窟。
一层又一层的寒意將她包裹。
她想起来了!
她想起所有的事了!
这三年发生的事,她通通都想起来了。
整整三年。
她都和这个伤害她丈夫的恶魔生活在一起。同床共枕,形影不离。
儘管…
他这三年对她很好很好,对女儿也很好很好。
可是…
一想起他从前的所作所为。
一想起是他害死了顾汀州,害死了傅雷。
她的心中就只剩下仇恨。
“呃…嘶嘶…”
“宫太太,抬手试试”医生轻拍她的胳膊。
“我的头好痛,嘶…”
医生俯身检查瞳孔,指尖轻触她的眼瞼:“瞳孔对光反射正常,再试试握我的手。”
汤乔允缓缓抬臂,指尖搭上医生的掌心,力道微弱却平稳。
掌心的冷汗却暴露了她的紧绷。
恨意如藤蔓缠绕心臟,每一次呼吸都带著隱忍的刺痛。
很好。
感谢上苍,让她又清醒了过来。
这次…
她要亲手將恶魔推进地狱。
她要为她的丈夫报仇雪恨,他理应受到惩罚。
“术后颅內水肿正在消退,继续维持当前用药。”医生起身记录病歷,对护士吩咐,“每小时监测一次生命体徵,有异常立刻通知我。”
“好的。”
病房里器械声渐轻。
汤乔允侧过脸,目光看似茫然地落在玻璃上,精准捕捉到宫北琛的身影。
他依旧趴在那里,眼底的红血丝像蛛网蔓延,西装上的血渍在晨光里泛著暗沉的光。
她缓缓收回视线。
喉间涌上腥甜,却硬生生咽了回去。
不能动怒,不能暴露,她要像从前那样,做个依赖他的“傻子”,才能在他眼皮底下,藏好復仇的刀刃。
第七天。
汤乔允出了icu,转入了普通病房。
“乔允,你终於醒了,谢天谢地,你终於醒过来了……”宫北琛一路跟著小推车,神情恍惚又悽愴的將她送进病房。
“宫总,宫太太目前情况还算比较稳定。后续只有没有併发症,基本就可以痊癒。”
“而且,这次因祸得福,宫太太大脑里的瘀血被吸收了。”
宫北琛听了,心臟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他的手微微颤抖著抚上汤乔允的额头,纱布的粗糙触感隔著掌心传来,让他眼底的红血丝又深了几分。
“瘀血吸收了…医生说的是真的吗”他喉结滚动,声音带著难以置信的喑哑,既像在问医生,又像在自我確认。
主治医生点头,递过最新的脑部ct报告:“宫总您看,之前压迫神经的瘀血团已经完全消散。”
“后续只要配合康復训练,宫太太的认知功能大概率能恢復正常。”
“恢復正常…”宫北琛重复著这四个字,目光死死黏在汤乔允脸上,复杂的情绪在眼底翻涌。
期待与恐惧像两股洪流激烈碰撞。
他期待她能变回从前那个聪慧灵动的模样,却又恐惧她恢復记忆后,会记起顾汀州的死,记起他当年的所作所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