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霜在织天坊的青石板上结了层薄白时,楚明正蹲在那架双梭槽织机前,用指尖捻着银线穿过星砂槽。霜气沾在他的睫毛上,凝成细小的晶,少年却浑然不觉,只盯着银线在光里游过的痕,像在数着星轨的弧度。
“线要绷紧些,”阿依古丽的声音从染缸旁传来,她正用沙棘果染的红线在雾褪色的布面上描鱼鳍,小辫上的干槐花结了层白霜,像落了点碎雪,“不然织出的鱼会歪,像被冻僵了似的。”
楚明抿着嘴拽紧银线,线尾的琉璃珠撞在织机的木框上,叮的一声惊起霜气。“你看这光,”少年指着银线在布面投下的亮痕,霜反射的光让痕更清了,像在布上划了道冰,“比往日冷。”
波斯少年牵着骆驼从东边的晨光里走来时,驼毛上的霜正往下掉,像撒了把碎盐。“撒马尔罕的商队带了火绒,”他解下驼峰上的皮袋,里面的火绒散着松脂的香,“老织娘说用这个熏过的丝线,在霜天里不会脆,织‘护羔锦’最合用。”他把皮袋往石桌上一放,火绒的暖香混着霜的冷气漫开来,像冰里裹了团小火焰。
阿依古丽拿起撮火绒在手里搓了搓,指尖的温度让霜化了,湿痕留在火绒上,像洇了点水。“能和沙棘线一起煮吗?”少女的指尖在布面的鱼鳍上顿了顿,红线在霜光里泛着暖,“让鱼身上带点热气,像在冰河里游。”
兰珠提着竹篮从回廊过来时,篮沿的霜正往下淌水。“刚从后院收的星砂,”她把篮子往石碾旁一放,里面的星砂结了层薄冰,在晨光里泛着冷光,“昨夜下了霜,星砂冻在了石缝里,敲了半天才弄出来。”她拿起颗冻成块的星砂,冰壳在手里化了,水顺着指缝往下滴,落在沙棘果的皮纸上,晕开朵小小的湿花。
周明远扛着块新雕的织机挡板从工坊出来,挡板上的狼纹刻痕里嵌着霜,像给狼描了圈白边。“小石头刻的‘回纹槽’,”老周把挡板往织机上扣,声音震得石桌上的火绒都动了动,“能让银线和红线绞得更紧,像两股绳拧在一起,冻不住。”他用袖子擦了擦挡板上的霜,袖口的靛蓝印在木头上,像打了个蓝补丁。
小石头背着书箧从典籍阁跑下来时,书箧上的布带结了层冰,硬邦邦的。“楚大哥,兰珠姐,”他把书箧往地上一磕,冰碴碎了一地,“李老先生在《烽燧织要》里发现张夹页,说霜天织锦要在织机旁点松明火,布面会带点松脂香,百年后都散不去。”他展开夹页,泛黄的纸上画着个守陵人在烽燧里织锦,火塘边堆着狼芽草,织机上的布泛着暖光。
楚昭走进织天坊时,手里的青瓷碗结了层冰,碗里的星砂冻成了块。“归墟烽燧的石缝里敲的,”他把碗放在石桌上,冰壳在晨光里泛着冷光,“比往日的亮,像冻住了星子。”他用指尖敲碎冰壳,星砂在碗里滚了滚,沾着的冰粒像裹了层银。
阿依古丽拿起颗星砂往红线里揉,冰粒化在丝线上,水痕顺着线往下爬,在布面的鱼身上晕开道浅银,像鱼在吐泡。“守陵人也在霜天织过锦吗?”少女的声音轻得像霜落在草上,“像夹页里画的那样。”
“应该是,”楚昭看着夹页上的火塘,火光的描边已经褪色,却看得清是狼芽草在燃烧,“不然星砂不会冻得这么实,定是有人守着石缝,等了整夜才收的。”他拿起撮火绒往陶炉里添,火星在冷空气里跳得格外欢,映得众人的脸都发着暖。
巳时的日头升高了些,霜渐渐化了,织天坊的青石板上淌着水,像刚下过场小雨。楚明和阿依古丽用回纹槽织机试织“冰河鱼群”,银线与红线绞成股,在布面拧出螺旋的痕,像冻住的浪;兰珠蹲在陶炉边煮星砂水,松脂的香漫出来,与沙棘果的酸气缠成一团,让织天坊的空气都发着暖;周明远在给织机的木轴上油,油里掺了火绒灰,轴转起来时,灰顺着木纹渗进去,像给木轴打了层暖补丁。
那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又来了,手里攥着根冻硬的沙棘枝,枝上还挂着两颗橙红的果。“我要织只冰羊,”她把沙棘枝往织机旁一插,冻硬的枝桠在地上敲出脆响,“用星砂线织羊毛,让它在雪地里会发光。”楚昭蹲在她身边,帮她把冻僵的红线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