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的第一缕晨光漫过织天坊的飞檐时,楚明正踮着脚,把新染的柳芽线缠上岁结槽织机的线轴。少年的袖口沾着点金粉,是昨夜贴“岁首符”时蹭上的,此刻被晨光一照,粉粒在光里跳,像些会动的星。
“线要留三尺余头,”阿依古丽的声音从晾线架旁传来,她正用清水漂洗腊月染的雪色线,小辫上的星砂线缠着朵红绒花,是兰珠今早给簪的,“兰珠姐说这样接新纹时才够长,像把旧岁的尾巴和新年的头系在一起。”
楚明抿着嘴拽紧线头,线轴转得匀了,金粉被卷进柳芽线里,在轴上绕出圈黄绿相间的纹,像春草顶着露。“你看这接头,”少年指着岁末结与新线的衔接处,柳芽绿正顺着结纹的缝隙钻,“比去年的顺,像水往低处流那样自然。”
波斯少年牵着骆驼从东边的晨光里走来时,驼峰上的藤筐插满了新折的梅枝,花苞鼓鼓的,在风里晃出淡淡的香。“撒马尔罕的商队带了‘新元锦’,”他把藤筐往石桌上一放,筐里的锦缎在光里泛着层柔光,“老织娘说这是用正月的梅汁染的,纹里藏着‘始’字,要接在旧锦尾上,像给日子开门。”
阿依古丽展开新元锦,梅枝纹恰好能对上“归墟续篇”的岁末结,最末一朵梅苞正挨着结心的织梭,像要被梭子挑开似的。“能让梅枝往仓顶爬吗?”少女的指尖在梅苞上点了点,红绒花的色蹭在布面,像落了点胭脂,“给暖仓添些活气,像春天从仓里钻出来。”
兰珠提着竹篮从回廊过来时,篮子里的瓷碗冒着热气,飘出股松烟香。“江南的绣娘寄来的新墨,”她把碗放在石碾旁,墨锭在温水里慢慢化,“说和梅汁一起调,能在锦上写‘新’字,墨里混点星砂,字会跟着光发亮。”她拿起支狼毫,蘸了点墨往新元锦的留白处写,笔尖的墨在布面晕开,果然泛着层浅银。
周明远扛着架新织机从工坊出来,机身上的木纹里嵌着些梅蕊,被他用砂纸轻轻磨平,留下淡淡的痕。“小石头做的‘启元梭’,”老周把织机往地上一放,声音震得石桌上的梅枝都颤了颤,“梭头刻着芽纹,走线时会在布面留下浅痕,像给新纹打底子。”他用布擦了擦梭头,芽纹里的星砂末被擦出来,在光里闪得像碎钻。
小石头背着书箧从典籍阁跑下来时,书箧上的红绸带在风里飘,是昨夜系的“迎岁结”。“楚大哥,兰珠姐,”他从书箧里掏出本新订的册子,封面上的“新岁织记”四个字墨色鲜亮,“李老先生说要把今年的新织法都记在这里,第一页就画‘归墟续篇’的新头,梅枝绕仓,芽破雪。”他翻开册子,第一页的空白处已经画了个小稿,暖仓顶上的梅枝缠着星砂线,枝桠间藏着个小小的“始”字。
楚昭走进织天坊时,手里的青瓷碗盛着些发了芽的谷种,是从去年的棉桃纹里取的样。“后院的谷种泡的,”他把碗往石桌上一放,芽尖顶着点绿,在晨光里泛着嫩,“埋在织锦旁的土里,说能让布上的新纹长得旺,像和地里的芽比赛。”他用小铲挖了个坑,把谷种埋在靠近织机的地方,土面上插了根梅枝当记号。
阿依古丽凑过来看,红绒花掉进土里,被她捡起来插回辫梢。“守陵人也会在新年续锦吗?”少女的声音轻得像梅香,“像这新元锦接旧纹这样。”
“定是会的,”楚昭指着新元锦的“始”字,笔锋与岁织全谱里的承岁锦尾字隐隐相合,“不然老织娘不会特意传新元锦来,定是守陵人当年就这么做,把每岁的新纹接成串,像给时光编辫子。”他拿起启元梭,往梅枝纹里穿了根星砂线,光痕顺着枝桠爬,像给梅枝添了骨。
巳时的日头爬高了些,融雪水在青石板上汇成细流,顺着纹路往门外淌。楚明和阿依古丽用启元梭织机续织“梅仓新岁”,梅枝线在暖仓顶绕出圈,星砂的光让花苞像在鼓,仿佛下一刻就要开;兰珠蹲在石桌旁研墨,墨香混着梅的清,漫得满坊都是;周明远在给织机的木轴涂松脂,轴转起来时,香得像走过片松林。
那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又来了,手里攥着支刚抽条的柳梢,梢头的芽苞泛着青。“我要织群报春的燕,”她把柳梢往织机旁一插,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