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晴光锦的金沙线织翅膀,星砂线织腹,让它们在梅枝上飞,跟着太阳转。”楚昭蹲在她身边,帮她把混了艾绒的金沙线穿进光梭,少女的手指被晒得发暖,他便让她自己试着走线,两人的影子投在“归墟续篇”上,像两朵并开的花。
午后的阳光斜斜穿过葡萄架,在织天坊的布面上投下片碎影。楚明织的笋芽在晴光里长得更挺,竹青色线泛着金,像裹了层阳光;阿依古丽的茜草线在蝶翅上织了些斑纹,红绒花的色蹭在布面,像落了点胭脂;周明远用光梭织的日光纹在布面铺了层浅黄,把梅枝、竹林、溪纹都罩在里面,像整个春天都浸在暖里。
“阿禾的信上说,”兰珠翻着晒干的信纸,纸上的字被晒得发脆,“漠北的草原晒透了太阳,孩子们把‘归墟续篇’的拓片铺在坡上,说日光透过拓片,布纹里的星砂会在地上印出亮痕,像给草原画了幅新锦,羊群踩着亮痕走,蹄子上都沾着光。”她把信纸往葡萄架上一挂,风一吹,纸页拍打着藤叶,像在和阳光说话,露出背面画的小牧民,手里举着块碎锦,亮痕正顺着他的指尖往草里钻。
楚明看到亮痕,突然抓起光梭往日光纹里织,用金沙线织了只小小的太阳,太阳的光纹里嵌着星砂,像把天上的日和布上的星织在了一起。“给所有的光找个源头,”少年笑着说,“晴天的锦,该有个主心骨。”
阿依古丽的茜草线跟着织过去,在太阳旁织了圈光晕,用梅红色线绕了三圈,星砂的光让晕更柔,像太阳在笑。“撒马尔罕的老织娘说,”少女的指尖在光晕上顿了顿,光痕让晕像在动,“光连着光,线连着线,不管在漠北还是中原,晒的都是一个太阳。”
日头偏西时,晚霞把织天坊的窗棂染成了橙红,“归墟续篇”的新纹在霞光里泛着暖。晴光的金缠着雨丝的银,蝶翅的亮映着梅枝的红,那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织的蝶群在光里飞,金沙线的翅膀沾着星砂,像带着小太阳在跑。晚风带着晒透的暖,吹得织天坊的丝线轻轻晃,松香、艾香、梅香混在一起,让整幅锦都像浸在蜜里。
波斯少年要带着商队往回走了,驼峰上的锦缎被晚霞染得发红,油布包里装着“晴照新苗”的拓片,是用日光晒成的,纸页上的光纹像真的在闪。“告诉撒马尔罕的老织娘,”楚明往他手里塞了把晒干的艾绒,“这绒在布上暖,也在心里暖,晒透了太阳就一样热。”
阿依古丽把那张日养纹拓片放进油布包:“让她们摸摸,晴天的织机声,是光在帮着走线,线长了,日子就亮了。”
兰珠提着空木盒往回廊走,松烟墨的香还沾在指尖。周明远扛着织机往工坊去,光梭里的金沙在暮色里闪着碎光。小石头把晒干的梅瓣收进布袋,书箧上的琉璃珠在晚霞里滚出串响,像在数着日光留下的痕。
楚昭最后一个离开织天坊,转身时,晚霞的光顺着“归墟续篇”的新纹漫开,晴光的暖、蝶翅的艳、日光的亮在光里融成一团,像把漠北的草原、中原的晴、西域的金沙都织进了这块布。那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追出来,手里举着她织的蝶群,影子在霞光里晃,像群真的蝶,正跟着波斯少年的驼铃声,往日光铺成的远方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