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损兵折将,岂非赔了夫人又折兵?届时十日之期一到,州府问责下来,大人……该如何向上峰交代?”
“向上峰交代”这几个字,如同点穴一般,精准地拿捏住了李县令的命门。他脸色瞬间更加难看,嘴唇翕动了一下,却没发出声音,堂内一时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天平似乎正在向钱师爷那看似“稳妥”的策略倾斜。
就在这压抑的寂静几乎要凝固之时,一个清朗却异常坚定的声音,如同玉石相击,打破了僵局:
“大人,属下以为,钱师爷与赵捕头所言,皆有其理,但或许可折中而行,取其精髓。”
众人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齐刷刷地看向开口之人——正是站在赵雄身侧,一直沉默不语的林小乙。他上前一步,虽姿态依旧保持着属下的恭敬,腰背却挺得笔直,眼神澄澈而冷静,不见丝毫慌乱。
“封山,可封大路、要道,目的在于断其轻易流窜他县之可能,形成一道无形的外线枷锁。但执行时,不必大张旗鼓,锣鼓喧天,可令乡勇化整为零,扼守险要,暗设岗哨,以免过早惊动蛇虫。”他先肯定了钱师爷策略中合理的部分,随即话锋一转,看向赵雄,也看向钱师爷,条理清晰地阐述核心,“而山中缉凶,确需追踪,并非盲目乱撞。逃兵虽悍,但并非不食人间烟火的山鬼精怪,他们总要吃喝,要饮水,要寻找安全的栖身之所,只要行动,就必然会在山林中留下蛛丝马迹。现场那枚军箭与极其别扭的狼踪并存,极为反常,此正是上天赐予我们的关键突破口!若能循着这些独特的痕迹深入追查,不仅能找到逃兵藏身之处,更可能顺势揭开那诡异狼踪背后的谜团,弄清他们是否真的与本地某些不为人知的势力有所勾结。若如钱师爷所言,一味依赖大军拉网围剿,或可侥幸成功,斩获几具尸体,但这背后的蹊跷、可能存在的更大隐忧,便永远石沉大海,再无查明之日。万一……这背后牵扯的,不止是三个逃兵那么简单呢?或许与边军军械流失旧案,乃至其他更深的瓜葛有关?”
他最后一句说得意味深长,目光若有似无地、极快地扫过李县令那张变幻不定的脸。
李县令眼皮猛地跳了几下,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颤,似乎被“边军军械”、“更深瓜葛”这几个字触动了某根敏感的神经。就连一直成竹在胸的钱师爷,也收敛了脸上那丝讥诮,镜片后的目光变得深沉,重新仔细地审视着这个以往他并未过多留意、只以为是赵雄跟班的年轻捕快。
林小乙趁热打铁,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落入每个人耳中:“属下愿向大人请命,与郑大哥一同进山,专司循迹追踪之责。我等不求速攻,但求稳进,如履薄冰,查明真相,待掌握确凿行踪与背后关联后,再行雷霆定夺。如此,既不会因盲目行动而贸然惊动可能存在的、更深水下的‘大鱼’,也能在十日之后,给州府上峰一个更详尽、更经得起反复推敲的扎实交代,而非几具说不清道不明的尸首。”
一番话语,逻辑缜密,思虑周详。既肯定了外围封堵的必要性,安抚了钱师爷,又强调了追踪溯源的核心价值,支持了赵雄,更巧妙地点出了可能存在的“更大隐忧”,直指李县令最关心的“稳妥”与“交代”,可谓面面俱到,又直指问题核心。
赵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赞赏和欣慰,紧绷的脸色缓和了不少。郑龙也挠了挠他那钢针般的短发,瓮声瓮气地嘟囔道:“好像……小乙说得是这么个理儿。光闷头乱撞不行,光守着也不行,得一边守着,一边派人进去摸清楚。”
李县令沉吟着,手指在案几上划来划去,权衡利弊。终于,他猛地一拍案几,下了决心:“好!就依林小乙所言!钱师爷,协调乡勇,封锁要道之事,由你负责,务必隐蔽,不得张扬,若走漏风声,唯你是问!赵捕头,山中缉凶一应事宜,仍由你全权调度指挥,林小乙协从追踪,郑龙策应,吴文支应后方。一有发现,不论大小,即刻来报!本官等着你们的消息!”
“属下遵命!”赵雄、郑龙、吴文齐声应道,声音洪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