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房后院那间专属于他们几人的厢房内,灯火彻夜未熄。窗纸被刻意加厚,以防光线外泄。空气中弥漫着墨锭研磨后的清香、特制药水的淡淡苦涩,以及一种高度专注时特有的凝滞感。
林小乙将张猛带回来的那张只写着“验资”二字的皱巴巴纸条,轻轻放在房间中央的柏木方桌上。油灯的光晕将这两个字照得有些诡异。他目光沉静,缓缓扫过围拢在桌边的张猛、柳青和文渊。
“对方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狡猾,‘验资’这一步,既是试探我们的财力,更深一层,恐怕是在掂量我们的‘成色’,判断我们是否真是走投无路、需要铤而走险的亡命徒,还是官府派来的钩子。”林小乙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门槛不低,但反过来看,也说明他们的胃口极大。我们必须拿出足够分量、让他们无法拒绝的诱饵,既要让他们相信我们背后有巨大的黑色利益,又要让他们觉得,与我们合作风险可控,利益惊人。”
“林兄有何妙计?”文渊推了推鼻梁上那副总是滑落的水晶镜片,镜片后的目光锐利而冷静,闪烁着分析的光芒。
“他们不是痴迷于伪造官印,测试官府文书的流转漏洞吗?”林小乙嘴角勾起一丝冷峭而自信的弧度,那是一种猎手锁定猎物时的表情,“那我们就投其所好,送上一份他们梦寐以求,且绝对无法拒绝的‘大礼’——一份足以让他们坚信,我们掌握着庞大非法利益链条,正急需高级别官方文书来保驾护航的‘机密公文’。”
他目光转向文渊,语气郑重:“文兄,仿造一份公文,内容要足够敏感,涉及的利益要足以让人眼红心跳,动辄牵扯数万两白银的级别。更重要的是,格式、用词、行文习惯,必须与真正的州府一级机密行文毫无二致,连一个标点符号的用法都不能错。这份‘鱼饵’,你能炮制出来吗?”
文渊闻言,脸上非但没有难色,反而流露出一种遇到高难度挑战时的兴奋,他扶正眼镜,斩钉截铁地回应:“只要给我一份同等级别、类似格式的真公文作为参考范本,哪怕是只瞥一眼其行文架构和用印习惯,我就能让它比真的看起来还要真!笔迹可以模仿多种官员的签押风格,公文格式的每一个细节,抬头、编号、分段、避讳字,乃至文书流转中留下的细微批注痕迹,我都了然于胸,绝不会有丝毫纰漏!”
“好!要的就是这份底气!”林小乙赞许地点头,随即目光又落在柳青身上,“柳仵作,伪造公文,最易露出马脚的有两处,一是纸张,二是印泥。官府的公文用纸,特别是用于盐铁、军备等重要机密的文书,皆由特定官坊监造,纸张的帘纹、厚度、韧性,甚至纸张中夹杂的极细微的防伪草茎或暗记,都有定规,外人极难仿制。而印泥的调配更是独门技艺,色泽、油性、凝固后的光泽和微微的凹凸感,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柳青清冷的嗓音响起,带着她一贯的精准与简洁:“府库内存有少量用于存档和紧急替补的特制棉料官纸,其帘纹走向、纸张厚薄、以及水印暗记的形态位置,我已反复观察熟记。我可以尝试用多层普通棉纸叠加裱糊,再以特殊药水做旧处理,模拟出七八分相似。若能有小块真品残页作为样本比对,可达九成以上。至于印泥,”她顿了顿,“官定印泥以朱砂、蓖麻油、艾绒为主,我可以在实验室中反复调试配比,模拟出其沉厚色泽与特定光泽。并且,我可以在仿制的印泥中,加入微量我特制的追踪药剂,此物无色无味,寻常手段无法检测,但若以特定药水激发,可在黑暗处显现微弱荧光,必要时可作为追踪标记。”
她的目光转向张猛:“至于获取一小块真正的、已废弃的机密公文残页作为样本……张捕头或许有办法。”
张猛立刻会意,咧嘴露出一口白牙,带着江湖人的爽利与自信:“包在我身上!档案库负责看守底层密档的老刘头,别的爱好没有,就好一口杯中物,尤其馋‘十里香’的烈酒。我弄两坛顶级的‘十里香’,找个由头请他喝酒,趁他酒酣耳热之际,让他‘不小心’将水洒在一份已归档多年、无关紧要的旧公文边角上,造成污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