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看街坊们没有按预料中那样对秦淮茹口诛笔伐,又或者是真的是为了自己儿子的名声考虑,等听到贾东旭的名字后,贾张氏借坡下驴,忍住气,顺着秦淮茹搀扶的劲站了起来。
被儿媳妇给欺负,这对贾张氏来说,实在是奇耻大辱,尤其在众多街坊面前,更让她觉得丢人丢到家,起来后也不理人,掸了掸身上的灰,径直往床上一躺,背对众人,任由秦淮茹在那收拾残局。
婆婆拿捏媳妇,说到底,靠的就是个‘孝’字。
‘孝经’云:夫孝,天之经也,地之义也。
这是传承几千年,延绵不绝的文化中,被视为天经地义的伦理基石和道德规范。
而这个孝,自然也成了婆婆手里天然的权杖。
封建年代里,对不孝行为采取零容忍的态度,父告子,轻则杖打、徒役,重则绞首甚至凌迟,大多数朝代,不孝都被视为十恶不赦。
时代在发展,但孝始终是一种隐形的枷锁,在熟人社会里,三姑六婆、街坊邻居的嘴,就成为这种权利的最有效的放大器。
哪怕放诸后世也是如此,精明点的婆婆,根本无需自己动手,只要在街道上、市井间,看似不经意的叹口气,说上两句‘让她干点活就甩脸子’、‘老了不中用了,想喝口水都得看儿媳妇脸色’等等,就足以给儿媳妇贴上不孝的标签。
都用不着她出手,一堆看客便会高举着道德的大棒,组成无形的道德法庭,从各个层面对被指控的儿媳妇,进行全方面的围剿和规训。
身为婆婆,她根本不需要证明自己多么正确,只要指责儿媳妇不孝,便已经站在了道德的最高点,掌握了绝对的话语权。
可目前来看,这幅权杖,似乎在贾张氏坐牢以后,失了效,连被儿媳妇冤枉、推倒,都没有人出来帮个腔。
耳朵里听着秦淮茹做小伏低请走街坊的声音,贾张氏心里犯起了愁。
连孝道大义都没了效果,她这个身虚体弱坐过牢的老婆婆,靠什么拿捏秦淮茹?
不好办啊~
不好办啊~
时间往前,六十五中门口的树荫下,叼着烟,吊儿郎当坐自行车上的巫马,皱着眉发出感叹。
这年月十六、七岁已经可以被看作大人,来接的家长几近于无,所以校门口孤零零的巫马还挺显眼,好在他这两年没少跑学校来宣布主权,连门口保卫科的同志都混个脸熟,倒没人过来盘问什么。
不过他现在可没心思跟那边无聊的,眼巴巴看着他的保卫处大爷聊天,满心都是怎么收拾贾张氏谋划。
狗日的贾张氏坐了回牢,怎么变得这么老实,两天过去了都没踏出家门一步,低调的跟秦淮茹有的一比。
这让原本准备试探试探的巫马犯了难,总不能直接冲上门把人打死吧。
他大好的青春年华,还有个细腰长腿的对象,一换一换掉贾张氏,犯不着不是。
啧,不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怎么他遇到的这贾张氏怎么这么怂,按照惯例,不该是她出狱第二天就找上门让巫马赔他们家钱么,然后撒泼耍赖,他趁机找机会报复的么?
真特么,想写个谅解书都没机会,有劲没处使,蛋疼...
铛~铛~铛~
就在巫马思维发散的时候,一阵铜铃响起,同一瞬间,原本寂静的校园像炸开了锅,骤然响起一阵阵喧嚣欢呼的吆喝。
对这群上六休一,还得饿着肚子上晚自习的高中生来说,放假,不亚于坐牢时的放风,珍贵无比。
下课了么?
巫马抛开脑中的杂念,刚跳下车扔掉烟碾灭,几个大小伙就跟小马驹似的,嗷嗷叫着冲出了学校,接下来就跟神兽出笼一样,三五作伴的同学,或抱着篮球,或嬉戏打闹,跟开了闸的洪水似的涌出校门。
看着这帮青春洋溢的年轻人,巫马心情也好了不少,他跟贾张氏的故事才刚刚开始,有的是时间慢慢玩。
现在最重要的是先陪他亲爱的小姑娘。
很快,何雨水就跟两个要好的女同学,随着人流走出校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