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觅怅然若失地环顾着这熟悉又陌生的四周。
一样的桌,一样的椅,一样的碗筷……感觉一样,却又什么都不一样了。
空气里弥漫的不再是柴火饭香,而是地府特有的阴冷气息。
一顿饭的时间,父母絮絮叨叨,不停宽慰着她。
“闺女,别难过,死啊,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看,这不挺好?就是换了个地方住嘛。”
“只要咱一家人还能像这样聚在一块儿吃饭、说话,那就是老天爷给的恩赐!知足了,知足了……”
父母的豁达如同一道微弱的光,试图驱散女儿心头的阴霾。
虞觅听着,泪水无声地滑落,滴进碗里,混着那熟悉又陌生的“家”的味道,一同咽下。
这顿饭,吃得滋味复杂,百感交集。
既是诀别后的重逢,也是新一段羁绊的开始。
我与厉殊在虞觅和父母闲聊的间隙,退到了外面。
地府特有的阴冷气息包裹着我们。
天穹之上,那抹绿色极光如同垂死的呼吸,忽明忽暗,将厉殊轮廓分明的侧脸映得晦暗不明。
虞觅与她父母的聊天被门扉隔绝,只剩下我们之间弥漫的、几乎凝固的沉默。
我忽然开口。
“我最后的结局是什么?”
厉殊下意识地避开了我的视线,薄唇微启,似乎想用惯常的托词搪塞。
但我没给他机会,斩钉截铁地打断。
“你知道的。”
“告诉我。”
“那条青龙,与我之间又有何种渊源?”
“岑苍栖,身上又藏着什么秘密?”
目光紧锁着他,我加重了语气。
“你清楚的知晓指骨上的封印,对我了如指掌。”我轻轻摩挲着自己那截失而复得的尾指。
厉殊面对我的咄咄逼人,无奈叹息一声,脸上浮现出挣扎的神色。
“不能说,你的归处……我说了不算。”他微微摇头,带着一种无声的沉重。
“我能做的,唯有……替他守住你的魂魄安然无恙,时候到了,你自会明白一切。”
他?
厉殊口中的他是谁?
但我知道,追问厉殊也是徒劳。
他若肯说,早就开口了。
我扯出一个近乎冰冷的笑容。
“我没法安然无恙,这身人皮,撑不了太久。”
“我的尸骨更是无处可寻。”
厉殊眼眸沉寂了一瞬,“人皮若毁,只要你肯留在地府,我必能护你魂魄周全,保你无虞。”
“不可能。”拒绝的话语脱口而出,比想象中更加决绝。
让我一直留在地府里苟活,不如魂飞魄散。
我心口那团闷堵着的怨气,会时时刻刻折磨得我难安。
如果不是为了寻仇,了结血债,我留在这世间毫无意义。
我嘴角勾起一抹讽刺又苍凉的弧度。
“我还能撑数月,届时,替我转告他,我不需要这种自以为是的庇佑。”
无论厉殊口中的他是谁。
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以一只恶鬼的姿态遗留在这世间。
这种该死的被人安排的感觉,简直糟透了。
仿佛只有我,被蒙在鼓里当一个傻子。
厉殊目光微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忽然话锋一转。
“徐叙,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当初若不是他将你放出……”
“你安然待在古玉牌位中,也算是一件好事,现在也不会面临如今这般岌岌可危的境地。”
“不,我应该感谢他。”我断然摇头,否定了他的论断。
“若非他意外将我放出,我只能像个木偶一般,日日徘徊在玉山村里,饿着肚子,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意外?……”厉殊的瞳孔猛然收缩,未尽之言悬在嘴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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