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听筒里，闻人语的声音穿过电流，每一个字都像一根钢针，扎进陆云帆的耳膜。
“准备执行‘最终协议’。”
陆云帆的大脑空白了一瞬。
他握着听筒的手僵在半空，话筒从他松开的指间滑落，砸在桌面上，发出一声刺耳的碰撞。
他没有去管那只电话，身体已经先于思想行动。
他猛地转身，带倒了身后的椅子，整个人像一颗出膛的炮弹，冲向闻人语办公室那扇紧闭的门。
他没有敲门，直接拧动门把手，推门闯入。
“老板！”
他的声音因为急促的奔跑和巨大的震惊，挤压得变了形。
闻人语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他，身上穿着的还是那套素色的练功服。
她没有回头。
陆云帆冲到她的办公桌前，双手撑着桌面，剧烈地喘息。
“你确定要执行‘最终协议’？”
他抬起头，眼睛里的血丝因为激动而愈发明显。
“那只是我们最极端情况下的理论推演！这意味着……我们将所有头寸的杠杆，加到券商允许的极限！”
他的声音开始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无法理解。
“一旦判断失误，哪怕泰铢只朝着相反的方向波动百分之零点五，我们就会瞬间爆仓！所有的一切，都会在几秒钟内化为乌有！万劫不复！”
办公室的门没有关，周毅和林涛听到动静，也跟了进来。
他们看到陆云帆的样子，再联想到那句只在最高级别会议上出现过的代号，两个人的脸色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
闻人语转过身。
她没有看陆云帆，目光越过他，落在他身后那两个同样惊骇的同伴脸上。
她开口，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波澜。
“你信我吗？”
这个问题让陆云帆所有准备好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信。
他怎么会不信。
可这不是信不信的问题，这个决定已经完全超出了任何商业理智和风险控制的范畴。
周毅往前走了一步，他的嘴唇有些发白。
“老板，我们现在的仓位已经足够了，利润已经是一个天文数字，没必要……没必要冒这个险！”
林涛也跟着开口，声音带着哀求。
“这是自杀！老板，我们是在悬崖边上跳舞，再往前一步就是粉身碎骨！”
几位听到风声的核心交易员也挤在门口，不敢进来，一张张熬到通红的眼睛里，全是惊恐和不解。
闻人语的目光从周毅和林涛的脸上扫过，最后落回陆云帆的脸上。
她没有发怒，也没有解释。
“你们以为我们是在投机吗？”
她淡淡地说。
“不，我们是在铸造一柄剑。剑不够锋利，就斩不断枷锁。”
她的声音顿了一下，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打在房间里每个人的心上。
“我再说一遍，执行命令。”
雷霆万钧的力量，藏在她平静的语调之下。
陆云帆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他想象中的疯狂，没有赌徒的亢奋，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那双眼睛像深不见底的湖，湖面不起一丝波澜，但湖底蕴藏着足以改变地壳的力量。
他忽然明白了。
这不是赌博。
闻人语不是在用霍家和他们所有人的身家去赌一个方向。
她是基于某种他无法理解，也无法触及的确定性，在执行一个必然的结果。
她不是在挑战概率。
她是在陈述事实。
陆云帆胸口剧烈地起伏，他深吸了一口气，那口气像是把整个房间里所有的紧张和惶恐都吸进了肺里，然后再缓缓吐出。
他挺直了撑在桌上的身体，像做出了人生最重要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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