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剧烈地喘息着,内心进行着天人交战。说,可能立刻招来杀身之祸——那些旧事背后牵扯的力量,绝非他一个草民能抗衡的。不说,眼前这位县令大人就不会放过自己,甚至可能祸及家人。
最终,对眼前迫在眉睫的威胁的恐惧,压倒了对未知报复的恐惧。他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抹豁出去的疯狂。也罢!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位县令既然铁了心要查,自己横竖都是死,不如…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声音依旧颤抖,却带上了一种破罐破摔的决绝:“公子…既然您一再追问…那小老儿…小老儿就把当年听到的一些…一些不靠谱的闲话…说与您听听…但您千万…千万只当是笑话听…当不得真!当不得真啊!”
李贤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身体微微前倾,做出了专注倾听的姿态:“先生但说无妨,晚辈自有分辨。”
黄惜才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目光游移,仿佛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和恐惧之中,声音压得极低,如同耳语:
“那…那大概是…七八年前的秋天…对,就是茂山那伙土匪…莫名其妙消失后不久…”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李贤的表情,见对方并无异样,才继续道,“衙里面…气氛就有点…有点怪怪的…”
“当时…当时剿匪成功的犒赏银两…好像…好像下发得特别快,也特别丰厚…王师爷…哦,就是刚才那个王班头的姐夫,当时还是户房的师爷…他经手操办的…那几天他走路都带风,酒局不断…有人私下说…说那批赏银的数目…好像和上报的斩获…有点…有点对不上…但谁也不敢多问…”
李贤目光微凝,手指轻轻在桌上点了一下,示意他继续。
“还有…”黄惜才咽了口唾沫,声音更低了,仿佛怕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听去,“就在犒赏下发后没几天…档案库里…好像少了一批旧卷宗…”
“旧卷宗?”李贤敏锐地抓住了这个词。
“是…是的…”黄惜才眼神闪烁,“具体是什么…小老儿也不知道…只是有一次去库房找往年的田亩册,听看守的老库吏醉醺醺地抱怨…说上头莫名其妙让他清出一批‘没用的旧纸’给烧了…还神神秘秘的,不让旁人插手…老库吏当时还嘟囔,说那哪里是没用的旧纸,分明是…”
他说到这里,猛地顿住,脸上露出极度恐惧的神色,仿佛想起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不敢再说下去。
“分明是什么?”李贤追问,语气依旧平静,但眼神却锐利如刀。
黄惜才浑身一颤,连连摇头:“没…没什么…他喝醉了…胡说八道的…当不得真!当不得真!”
李贤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有继续逼问卷宗的事,转而道:“还有吗?关于茂山土匪本身,或是…剿匪的过程,可曾听过什么不寻常的说法?”
黄惜才犹豫了一下,眼神飘忽,似乎在努力回忆:“剿匪的过程…县尊大人…哦,是当时的县尊大人,对外宣称是布置周密,夜袭山寨,一战功成…匪首负隅顽抗被格杀,其余党羽或擒或逃…但…”
他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但说无妨。”李贤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
“但…但衙里私下有另一种传言…”黄惜才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说…说那天晚上,根本没什么激烈的战斗…县尊大人带人上山时…山寨几乎是空的…没见到几个土匪…更没什么匪首…就好像…好像那伙人提前知道了消息,早就跑光了…”
“跑光了?”李贤眉头微蹙,“那擒获的党羽和斩获的首级从何而来?”
黄惜才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嘴唇哆嗦着,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不知道…有人猜…是…是从牢里提了死囚…或者…是找了城外乱葬岗的无名尸顶替…”
话音落下,屋内陷入一片死寂。
黄惜才说完这些,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瘫软在椅子上,大口喘着粗气,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他知道,自己今天说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