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轻轻点了点头,小声说:“爹爹,我不问了。我会乖乖的。”
儿子的懂事,让黄惜才眼眶微微发热。他抬头望天,长长叹了口气。平安长大……在这暗流涌动、前途未卜的境地里,这最简单的愿望,似乎也变得遥不可及。
且说黄李氏,一路心神不宁地赶到县城集市。今日并非大集,街上行人不算太多,但依旧热闹。吆喝声、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
她先是去了粮店。看着店里堆满的各色米粮,她犹豫了一下,没有选择最便宜的陈米糙米,而是指了指中等价位的白米,对伙计道:“给……给我来五升这个。”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飘。
伙计有些诧异地看了这个平日只买最次等糙米、还常常赊账的妇人一眼,但也没多问,利落地量米称重。黄李氏付钱时,掏出那块手帕包着的碎银,手指微微颤抖。
伙计接过银子,掂了掂,又用牙咬了一下,确认成色,这才找给她一串铜钱。握着那沉甸甸、叮当作响的铜钱,黄李氏的心才稍稍安定了一些,仿佛握住了实实在在的安稳。
接着,她又去肉铺,割了一小条肥肉,准备回去炼油,剩下的油渣可以给菡儿解馋。然后去了布庄,在那些花花绿绿的布匹前徘徊了许久,最终只选了一匹厚实的靛蓝色粗布和一匹价格最便宜的、颜色暗沉的白棉布,盘算着够给父子俩各做一身冬衣,自己那件旧袄还能再凑合一年。
每花出一文钱,她都既感到一种改善生活的喜悦,又伴随着一丝挥之不去的负罪感和恐惧感,仿佛每一笔交易都在无声地宣告着他们家得了“不义之财”。
采购完毕,她背着米袋,拎着肉和布,几乎是小跑着离开了集市,仿佛身后有眼睛在盯着她一般。直到走出县城,回到熟悉的荒郊路上,她才敢稍稍放慢脚步,回头望了一眼那越来越远的城墙,长长舒了口气。
而与此同时,在县城的另一个角落,差官王忠的调查,却取得了意想不到的进展。
他从那位老书吏处得到的线索——关于十几年前为黄惜才落户作保的那个行商——原本以为是大海捞针。那行商早已离开静水,据说去了京城,姓名模糊,踪迹难寻。
然而,王忠是个极有韧性和办法的老吏。他没有直接去查那虚无缥缈的行商,而是换了个思路,重新钻回了县衙那积满灰尘的陈旧档案库。他翻找出当年所有与户籍落户、保人担保相关的陈旧文书存根,一页页、一行行地仔细翻阅,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翻阅了将近两个时辰后,在一份落满灰尘、纸张已然发黄变脆的“户籍迁入担保备案录”的存根联上,他找到了那个模糊的名字——“保人:孙福,籍贯:京城”!
更重要的是,在这份存根联的背面,通常用于记录一些备注信息的地方,有一行极其潦草、几乎被忽略的小字,似乎是当时经办小吏随手记下的:
“孙福称:与黄君乃旧识,黄君原在京 文华书院 执教,后因故离京,托其相助落户静水。”
文华书院!
看到这四个字,王忠的眼睛骤然亮了起来!
他虽然只是个地方差官,但也听说过“文华书院”的大名。那是京城一所极负盛名的私人书院,虽非官学,却以其严谨的学风和出色的师资闻名,不少官宦子弟和富有才学的寒门学子都曾就读于此,其山长和教员在文人圈中颇有声望。
黄惜才,这个如今在静水县郊穷困潦倒、靠说书糊口的落魄老秀才,当年竟然是在京城文华书院执教的先生?!
这个发现,简直石破天惊!
一个曾在顶级书院执教的先生,为何会沦落到如此地步?所谓的“因故离京”,究竟是什么“故”?这与他那惊世骇俗的“神妖论”是否有关?与他潜藏的恐惧和警惕是否有关?
王忠感到自己仿佛挖到了了一座深埋的宝藏入口,心脏激动地怦怦直跳。他强压下兴奋,仔细地将那份存根联上的关键信息抄录下来,然后小心翼翼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