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李醒突然说:“要不就在这儿歇到傍晚?反正听风镇也不远,赶得上晚饭。”
没人反对。林默找了块树荫铺了块布,把老艄公给的酸梅汤倒出来,三个碗轮着喝;李醒捡了块扁平的石头,教我们打水漂,石头在水面跳得越来越远;我靠着柳树,摸出那把没削完的木勺,顺着纹路慢慢磨——阳光透过柳叶筛下来,在木头上投下碎金似的光斑,倒比在绿洲时磨得更顺了。
戏腔又起时,我突然懂了老艄公说的“忘忧”——不是真的忘了,是把那些沉在心里的石头,暂时卸在荷香里、戏腔里、同伴的笑声里。等再捡起来时,好像就轻了点,能揣着继续走了。
夕阳把荷花塘染成金红色时,我们才起身往听风镇走。临走前,苏老板塞给我们三个荷花形状的糖糕,说是谢礼。糖糕甜丝丝的,混着荷香,一路走一路吃,倒不觉得累。
听风镇的入口立着块石碑,刻着镇名,旁边爬满了青藤。镇里的房子是青灰色的瓦,白石灰刷的墙,屋檐下挂着红灯笼,明明灭灭的,像落了一地的星子。
“先找家客栈住下?”李醒指着街角一家挂着“晚枫客栈”牌子的店,“这名字顺耳。”
客栈老板是个矮胖的中年男人,见我们进来,立刻堆起笑:“客官住店?还有三间上房,干净得很。”
把行李放下,下楼吃饭时,镇中心的戏台突然热闹起来——原来今晚有夜市,卖糖画的、捏面人的、打铜锣的,挤了半条街。林默拉着我往一个捏面人的摊子前凑,李醒被个卖木梳的摊子勾住了眼,站在那儿对着一把雕花梳出神。
我突然觉得,这趟路走得真慢啊,慢到能接住荷花香,能咬住糖糕的甜,能看着同伴眼里的光一点点亮起来。但慢有慢的好,像老艄公撑竹筏,不疾不徐,倒把两岸的风景都看进了心里。
夜市的灯笼越亮,我摸了摸兜里的玉佩,又掂了掂手里的木勺——一个安神,一个趁手,都是路上捡的念想。
或许所谓的“赶路”,从来不是追着风跑,而是带着这些沉甸甸的、暖烘烘的念想,一步一步,踩得扎实。
就像现在,林默举着个糖画老虎跑过来,李醒拿着把木梳跟在后面,灯笼的光落在他们脸上,像落了层蜜。
“快尝尝!这老虎糖画甜得很!”
“你看这梳子的花纹,像不像忘忧河的水纹?”
我笑着迎上去,突然觉得,下一站去哪,好像没那么重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