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浓郁的杏酒香扑面而来,洞里竟藏着个酒窖,整齐地码着十几坛酒,坛口的红布都褪成了浅粉,布上绣的杏花却依旧鲜活。
最中间的酒坛上贴着张字条,是杏花仙的字迹,娟秀里带着点俏皮:“柳郎,偷酿了你的杏酒,加了些忘忧草,喝了就不会总惦记我啦。等我回来,要罚你陪我喝三坛。”
字条边角有些发潮,像被谁的眼泪浸过。林默打开酒坛,醇厚的酒香混着药香涌出来,比渡柳镇的杏酒多了层回甘,像带着忘忧草的温柔。
“这酒……”她舀起一勺尝了尝,突然红了眼眶,“和我太爷爷酿的味道一模一样。他说当年有位穿蓝布衫的姑娘路过,教他在杏酒里加忘忧草,说‘心里装着念想,就不算离别’。”
原来柳神医和杏花仙的故事,早借着药香和酒香,漫到了更远的地方。那些没说出口的牵挂,没完成的约定,都藏在药方里、酒坛里、兔爪印里,等着被后来人读懂。
离开药圃时,灰兔的项圈上多了片新采的甘草叶,是它自己叼着塞进缝隙里的。狗剩把那株带红绳的忘忧草系在篱笆上,红绸和红绳缠在一起,像两个世界的温柔打了个结。
晨光漫过山坳,把药圃的影子拉得很长,石碑上的“济世”二字在光里泛着暖。我把《柳氏药经》揣进怀里,书页间的杏花像活了一样,轻轻蹭着指尖。
林默突然指着山坳外的炊烟:“张婆婆该做早饭了,回去晚了,莲子羹可就被灰兔偷吃光了!”
灰兔像是听懂了,率先往镇里跑,尾巴尖的银光在晨雾里划出道亮线。狗剩拽着我的手跟上,红绸在风里飘得欢快,像在唱一首没词的歌。
我回头望了眼那片药圃,杂草在晨光里轻轻摇,像无数株正在生长的希望。突然明白,柳神医留下的从不是冰冷的规则,是藏在药香里的慈悲,是写在药方上的温柔——所谓“济世”,不只是治病,是让每个路过的人都懂得,哪怕隔着山海、隔着岁月,那些认真牵挂过的人,那些用力活过的日子,都会变成漫山遍野的草木,在某个清晨,悄悄告诉你:你从不是孤单一人。
风里的药香越来越淡,却在心里扎了根,像株正在发芽的甘草,带着点清苦,更多的却是回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