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周围的丝线都吸了过来,像块小小的磁石。
“这是……”我捡起红袄,指尖刚碰到那朵“小太阳”,就觉得一股暖流顺着胳膊往上涌——那是狗剩对他娘的念想,干净得像山涧的泉水,竟能净化桥上线团的戾气。
桥那头的雾气里,慢慢显出座小楼的轮廓,飞檐上挂着无数线轴,每根轴上都缠着种颜色的线,轴心里插着块小木牌,写着人名。最顶楼的窗棂上,飘着块半旧的蓝布衫,衣角绣着朵快褪色的杏花,正是染坊妇人年轻时穿的样式。
“那是‘线娘的望楼’。”林默突然开口,她的铁锹尖不知何时沾了点桥底的黑线,此刻正慢慢变成蓝色,“我奶奶说过,以前绣坊的姑娘要是被线鬼缠了,真心绣出的衣裳会引着她们到望楼,线娘会在楼上收走她们的线,让她们托生成新的线,再去寻该去的人。”
我们跟着红绸和金线往前跑,桥底的线团嘶吼着伸出无数只手,却在碰到红袄的“小太阳”时缩回,像怕被烫着。快到桥头时,那蓝布衫突然从窗棂上飞下来,罩在红袄上,两件衣裳的图案竟慢慢重合——小太阳的光芒融进杏花的纹路里,开出朵带着金边的花。
“是她在护着我们。”狗剩摸着红袄上的新花纹,眼眶有点红,“她绣了一辈子别人的衣裳,最后用自己的布衫,给我们绣了条路。”
望楼的门是用丝线编的,一推就“簌簌”地落线屑,像在下雪。楼里摆满了纺车,每台车上都缠着团发光的线,线尾系着张小纸条,写着“某年某月,绣于桃花渡”“某年某月,绣于忘忧镇”。最中间的纺车上,缠着团红蓝相间的线,线轴上的木牌写着染坊妇人的名字,旁边放着枚银簪,簪头镶着块碎玻璃,像她当年没舍得买的宝石。
“这些是……”
“是真心绣成的线。”个苍老的声音从楼梯传来,我们抬头一看,楼梯上坐着个老婆婆,手里拿着根钩针,正把红袄上的线往纺车上缠,“线娘走了,就由我来收这些线。”她的眼睛是用两颗珍珠做的,转动时闪着温润的光,“你们绣的‘心’,比金子还亮,能让桥底的线团安分百年了。”
她拿起那枚银簪,往红蓝线上一插,线团突然炸开,变成无数只彩蝶,往窗外飞去,每只蝶翅上都带着个小小的图案——有甘草,有桃花,还有个歪歪扭扭的小太阳。
“它们要去该去的地方了。”老婆婆笑着把红袄递回来,上面的花纹已经定了型,摸起来像真的绸缎,“线鬼不是恶鬼,只是困在执念里的可怜人,你们的真心解了它们的缠,也算积了大功德。”
离开望楼时,桥底的线团已经安静下来,那些伸出的手慢慢缩回,线团里渗出淡淡的光,像星星在眨眼睛。老婆婆站在楼门口挥手,她的身影渐渐和望楼融在一起,变成根巨大的线轴,缠起漫天的彩线,往天边转去。
狗剩把红袄抱在怀里,红绸缠着他的手腕,和线轴转出的光缠成一团。林默的铁锹上,那点蓝色变成了朵小小的杏花,风吹过时,竟散出染坊里那股淡淡的染料香。
前路的雾气里,隐约有纺车的声音传来,比染坊的更轻快,像在织一首没听过的歌。我摸了摸怀里的红袄,衣襟处的“心”还在发烫——原来真心从不是绣给别人看的,是绣给自己心里的光,这光亮了,连恶鬼都能被照得温柔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