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迹被水泡得发晕,勉强能认出“囡囡”两个字,末尾还绣着个歪歪扭扭的小太阳。林默蹲下身,指尖划过布条边缘的针脚:“是纳鞋底的针法,针脚密,是做娘的才会这么用心。”
风突然转了向,芦苇秆“哗啦”一声往西侧倒,露出藏在深处的土坡。坡上有个浅浅的坑,里面堆着些零碎物件:掉了齿的木梳、缺了口的粗瓷碗、还有个用麦秸编的小篮子,篮子里竟躺着半块发霉的米糕,上面还沾着几粒没化的糖渣。
“是她的藏宝地。”林默拿起木梳,梳齿间缠着几根枯黄的头发,“这孩子定是天天来这儿,把想给娘的东西都藏在这儿。”狗剩突然指着篮子底,那里刻着道浅浅的刻痕,像个“正”字,数了数,刚好是九十九画。
“还差一笔。”我心里咯噔一下——她系够一百根布条的愿,终究没完成。
这时,芦苇荡深处传来“扑棱”一声,惊起只白鹭,翅膀扫过紫色苇秆,带落一片芦花。芦花飘到我手背上,软得像团云,我突然想起林默说的话,对着苇丛轻声喊:“你娘收到你的心意了,她在等你回家呢。”
话音刚落,那片紫色芦苇突然剧烈摇晃起来,秆子互相碰撞,发出“沙沙沙”的响,像是谁在着急地回应。有根最粗的苇秆弯下来,顶端的芦花蹭了蹭我的手背,像只小小的手在撒娇。狗剩赶紧把水果糖塞进布娃娃手里,又从包里掏出块新的,剥开糖纸放在篮子里:“这是橘子味的,比水果糖更甜,给你娘留着。”
林默从腰间解下块红布——是她娘给她绣的平安符,上面绣着只歪脖子鸡。她把红布系在最高的苇秆上,红布在风里展开,像面小小的旗:“这是第一百根,算我帮你系的。”
阳光穿过云层的瞬间,紫色苇秆突然齐齐挺直了腰,缠着的布条“簌簌”往下掉,红的、蓝的、绿的,在空中打着旋儿飘向远处的河岸。有片蓝布条飘过我眼前,上面的“囡囡”两个字忽然清晰起来,末尾的小太阳像被点亮了似的,闪着暖融融的光。
走的时候,狗剩把那半块发霉的米糕埋在了土坡下,还插了根芦苇做记号。“等明年春天,这儿说不定会长出棵米糕苗。”他一本正经地说,林默笑着敲了敲他的脑袋:“傻小子,米糕长不出苗,但念想能。”
走出芦苇荡时,背后的风声变得轻快起来,像有人哼着不成调的童谣。我回头望了一眼,那片紫色芦苇在阳光下泛着金边,最高的那根苇秆上,林默的红布平安符正飘得欢,像只展翅的小凤凰。
前面的回音谷越来越近,谷口的石头上刻着歪歪扭扭的字:“说谎的人,要被石头咬住舌头哦。”狗剩咽了口唾沫,突然扯着嗓子喊:“我昨天偷吃了林默半块饼!”
谷里立刻传来回音:“偷吃了林默半块饼——块饼——饼——”
林默又气又笑,追着狗剩打,笑声在谷口撞来撞去,惊得几只麻雀扑棱棱飞起。我摸着口袋里那根不知何时缠上的红头绳,忽然觉得,那些藏在时光里的遗憾,或许早就被风揉成了温暖的形状,就像这回音,你喊什么,它便还你什么,从不骗人。
回音谷的石头果然会“学舌”。狗剩刚才那声坦白像颗石子投进水里,涟漪般的回声还没散尽,林默的笑骂声又撞在岩壁上,被弹成了好几段:“狗剩你个馋鬼——馋鬼——鬼——”
谷口的风带着股湿润的土腥气,吹得人鼻尖发痒。我蹲下身摸了摸刻字的石头,指尖能触到笔画里嵌着的细沙,像有人用指甲一点点抠出来的。“这字看着像小孩写的,”林默凑过来,“说不定就是当年被石头‘咬过舌头’的娃刻的。”
往里走,岩壁越来越陡,阳光被切成碎块,落在地上像撒了把碎金子。突然,狗剩“啊”了一声,指着左侧的石壁——那里有个凹进去的小洞,洞里摆着个陶土捏的小人,脑袋是圆的,身子是方的,胳膊腿细得像火柴,脖子上还系着根红绳,正是我们在芦苇荡捡到的那种红头绳。
“这小人……”我刚要伸手去拿,林默一把按住我:“别动,你看它脚下。”
陶人脚边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