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的笑声混着警笛的鸣响,竟不觉得刺耳。我把信放回饼干盒,揣进怀里,又摸了摸石缝里的防水袋,那里藏着所有的证据,等着在阳光下被摊开。怀里的婴儿动了动,我低头冲他笑了笑,他像是感应到了,小嘴角弯了弯。
阳光彻底穿透云层,落在芦苇荡上,把每根芦苇都镀成了金色。我想起安姐信的最后一句:“别回头看,往前走,前面有光。”
是啊,前面有光。有孩子们光着脚跑过草地的光,有婴儿第一次叫“妈妈”的光,有那些被刻在编号牌上的名字,终于能被写在墓碑上的光。我们抱着光,往前走,身后的黑烟挡不住什么,就像那些困住我们的铁丝网,早就在一次次传递的眼神、偷偷塞的馒头、夜里写的信里,被磨出了无数个洞,等着风把它们吹成碎片。
怀里的婴儿突然“咿呀”了一声,像是在打招呼。我抬头看向太阳,它正一点点爬上来,把影子甩在身后,很长,却再也遮不住我们脚下的路了。
警车在芦苇荡边缘停成一排,红蓝灯交替闪烁,映得露水打湿的苇叶忽明忽暗。安警官正跟队员交代着什么,转头看见我们,快步迎上来,目光落在我怀里的婴儿身上时软了半截:“这就是……”
“是安姐的孩子,叫念念。”张叔在旁接话,声音里带着点哽咽,“安丫头临走前说,名字里带个‘念’,既能记着过去,也能盼着将来。”
安警官喉结动了动,伸手想碰念念的小脸,又怕糙手刮着孩子,悬在半空半天,最后只轻轻碰了碰襁褓的边角:“好名字。”他转身对队员挥手,“把备用的保温箱拿来,别让孩子着凉。”
装证据的防水袋被小心取出来,透明袋上还沾着芦苇绒毛。安警官翻看着里面的记录,眉头越皱越紧,到后来直接捏紧了拳头,指节泛白:“这群畜生……连刚出生的孩子都算计!”
“不止这些。”张叔从怀里掏出个磨得发亮的铁牌,上面刻着“07”,“这是安丫头的编号,我们这批人,从进来那天起就没了名字,只剩编号。她偷偷记了整整三年,谁被带走了,谁‘不合格’处理了,都在这铁牌背面刻着呢。”
我凑过去看,铁牌背面密密麻麻全是细如蚊足的刻痕,有的是编号,有的是日期,还有几个歪歪扭扭的字:“盼天晴”。
“李醒他们还在里面!”突然有人喊,只见主楼方向的黑烟里冲出来几道人影,李醒背着个白发老人,另一个人扶着个拄拐杖的婆婆,后面还跟着两个互相搀扶的年轻人。
“快!接应一下!”安警官带着人跑过去,李醒把老人放下时,自己腿一软差点跪下,他抹了把脸,咳着说:“里面……里面还有三箱资料没来得及搬……”
“不用管了!”安警官按住他的肩,“火已经控制住,后续会有专门的人处理现场。你们都安全出来就好。”
念念突然哭了起来,小嗓子“哇”的一声,倒把所有人都逗笑了。安警官从保温箱里摸出个安抚奶嘴,笨拙地想往孩子嘴里送,试了两次才塞对地方,念念含着奶嘴,吧唧两下就不哭了。
“安队,”有队员跑过来递上笔录本,“已经联系上总局,他们说会成立专项组,您看这些人……”
“先安排去临时安置点,”安警官笔锋飞快地签字,“孩子和老人优先照顾,所有人的信息都登记清楚,缺什么直接报给后勤。”他抬头看了圈我们,又看了看远处渐渐熄灭的火光,声音沉下来:“放心,这次绝不会再让任何人捂住盖子。”
风把芦苇吹得弯腰,像是在点头。我抱着念念,看他含着奶嘴的小脸,突然觉得那些刻在铁牌上的盼头,那些藏在饼干盒里的信,那些在黑夜里悄悄传递的眼神,都在这一刻有了重量。
李醒靠在警车边喘气,冲我举了举拳头:“都说了会没事的。”阳光落在他汗湿的发梢上,闪着碎光。
是啊,会没事的。那些揪着心的黑夜总会过去,就像现在,太阳已经越爬越高,把每个人的影子都晒得暖暖的。
晨光爬上芦苇荡的顶端,给毛茸茸的苇穗镀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