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来,他身上的蜡层在解蜡剂的作用下迅速融化,露出里面拼接的蜡像碎片,碎片上还残留着不同人的皮肤组织。“我的作品……”他嘶吼着扑向融蜡池,似乎想同归于尽。
李醒拽着我们躲开,馆长扑了个空,摔进融蜡池里,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在滚烫的蜡液里迅速融化,化作一滩黑色的蜡渣,浮在池面上,像一块丑陋的污渍。
随着馆长的死亡,所有追来的蜡像都停止了动作,身上的蜡层开始剥落,露出里面的白骨和铁丝,纷纷散落在地上,变成一堆堆无害的废品。小女孩蜡像的辫子散了,真头发掉进融蜡池里,瞬间被融化,只留下那个蝴蝶结,飘在蜡液上。
我们瘫坐在地上,看着彼此被解蜡剂弄得通红的皮肤,又看了看那池翻滚的蜡液,空气中的蜡香渐渐散去,只剩下硫磺的刺鼻味。林墨捡起那个飘到池边的蝴蝶结,轻轻放在布偶的蓝布裙上,和原来的那个并排系着。
“他以前……是个雕塑家。”李醒在地下室的桌子上发现了本日记,“日记里说,他的女儿得了怪病,身体会逐渐僵硬,他想留住女儿最后的样子,就开始研究蜡像,后来走火入魔,觉得只有蜡才能让美好永恒……”
日记的最后一页,夹着一张照片,一个笑容灿烂的小女孩站在蜡像馆前,手里抱着个布偶,辫子上系着两个一模一样的蝴蝶结。
天快亮时,我们走出蜡像馆,整个蜡像镇都在融化,那些哥特式建筑化作一滩滩巨大的蜡液,在晨光里反射出诡异的光泽。只有镇口的骑士蜡像还立在那里,盔甲上的蜡层剥落,露出里面的石头,矛尖上的暗红蜡痕被露水冲刷,渐渐淡去。
在遥远的地方,传来一阵汽车的鸣笛声,声音由远及近,仿佛在呼唤着我们。我们循声望去,只见一辆破旧不堪的巴士缓缓驶来,最终稳稳地停在了站台边。车身上用斑驳的油漆写着“前往下一站”,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仿佛经历了漫长的岁月。
我们毫不犹豫地登上了这辆巴士,车内的空气弥漫着一股陈旧的味道。司机是一个沉默寡言的老头,他的脸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透露出一种沧桑和疲惫。他专注地驾驶着车辆,没有多余的言语,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我们。
透过车窗,我们看到蜡像馆最后的轮廓正在坍塌,那座曾经充满神秘和诡异的建筑,此刻在晨光的照耀下显得如此脆弱不堪。蜡像馆旁边的融蜡池,热气腾腾,与清晨的阳光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道短暂而美丽的彩虹,宛如梦幻一般。
坐在我身旁的布偶,突然伸手摸了摸她裙子上的两个蝴蝶结,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过了一会儿,她轻声说道:“其实……他只是太怕失去了。”她的声音很轻,仿佛只有我能听到,但却像一记重锤敲在我的心上。
巴士缓缓启动,车轮转动的声音在寂静的荒野中显得格外清晰。窗外的蜡像镇渐渐远去,最终彻底消失在我们的视野中,只留下一片空旷的荒野,延伸到远方的天际。
我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发红的皮肤,上面还残留着蜡液的温度,那是刚才在蜡像馆里不小心沾上的。这些蜡液仿佛已经渗入了我的皮肤,成为了一个永远不会消失的印记,时刻提醒着我刚刚经历的一切。
有些执念,就像蜡一样,会在最痛苦的瞬间凝固,让人无法摆脱。然而,真正的永恒,从来不需要用禁锢来实现。它应该是自由的、流动的,如同那道短暂的彩虹,虽然转瞬即逝,但却在我们心中留下了永恒的美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