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和五年(公元885年)秋,潞州的招抚使者,终于抵达了野狼山。
使者一行仅十余人,打着昭义军的旗号,为首的是一名姓王的行军司马,态度不卑不亢,却也不失礼数。砺锋堂内,香案早已备好。王司马宣读了一份措辞典雅的节度使府牒文,核心内容正是如冯渊所料:鉴于黑风寨主李铁崖“剿匪安民,有功于地方”,特表奏其为“潞州团练副使,权知黑铁岭防御事”,赐官服、印信,并赏绢百匹、钱五百贯。牒文中,将“黑风寨”称为“黑山军”,显然是做足了功课,以示承认。
李铁崖率众将肃立听宣。他面色平静,心中冷笑。这“团练副使”乃是虚衔,无品无级,所谓“权知防御事”更是模糊,意在将其纳入体系却又限制其权力。赏赐更是象征意义大于实际。然而,他依旧依礼谢恩,接下印信官服,并设宴款待使者,席间言谈甚恭,绝口不提实际控制区域和兵力,只说是“保境安民,仰赖节度使虎威”。
使者见其“恭顺”,心下稍安,宴后便匆匆离去,回潞州复命。
送走使者,李铁崖立刻召集核心议事。
“这‘团练副使’的帽子,暂且戴着,有益无害。”李铁崖将官服随手放在一旁,“至少,潞州方面短期内不会明着动手,给了我们时间。”
韩德让捻须道:“然则,经济封锁恐将更严。我等需早作打算。”
“正是。”李铁崖目光锐利,“坐等绝非良策。须得主动出击,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冯先生。”
“属下在。”冯渊立刻应声。
“你曾言对各方势力有所了解。即日起,由你牵头,小乙辅佐,组建‘察事房’,专司对外侦伺。人手从斥候营中遴选机灵可靠、善于伪装者,亦可在流民、商贾中物色线人。我要知道三件事!”李铁崖伸出三根手指,“第一,天下大势!河东李克用、宣武朱温、凤翔李茂贞等强藩动向,朝廷近况,我要定期获悉!第二,昭义军内部,孟方立与其弟孟迁关系如何,麾下将领派系,潞州崔弘裕的实情!第三,便是这潞州地界,尤其是北面‘坐山雕’张魁、东面‘过江星’赵霆的详细底细!其人品性,麾下实力,地盘虚实,与周边势力关系,越细越好!”
“属下明白!定当竭尽全力!”冯渊深知此事关系重大,凛然领命。这是他展现价值、取得信任的关键一步。
“王琨,赵横!”
“末将在!”
“加紧操练!尤其是山地攻坚与夜间奔袭!粮草军械,优先保障!”
“得令!”
察事房的暗流
冯渊与小乙雷厉风行,很快搭建起“察事房”的架子。以原斥候营精锐为骨干,又暗中吸纳了几名曾行走四方、熟悉三教九流的旧识。他们或扮作行商,或装成流民,甚至设法贿赂低层官吏,将触角悄然伸出黑山军的控制区。
消息开始零星汇拢:
天下大势:中原依旧混乱。河东李克用与宣武朱温矛盾日益尖锐,大战似乎不可避免。朝廷形同虚设,各地藩镇攻伐不断。
昭义军内部:孟方立坐镇邢州,主要精力用于应对北面的李克用,对潞州控制主要依赖其弟孟迁。孟迁能力平庸,潞州军政实权很大程度上掌握在刺史崔弘裕和部分本地军将手中,内部并非铁板一块。
北面“坐山雕”张魁:情报逐渐清晰。此獠盘踞老鸦岭已十年,性情暴戾,睚眦必报,麾下三百余人多为积年悍匪,控制着通往河东的几条要道,收取高额买路钱,与潞州官府暗中也有往来,但关系微妙。其寨地势险要,经营日久,工事坚固。探子回报,张魁对黑山军敌意极深,近期频繁加固工事,并派人与更北边几股小土匪联络,似有联合自保之意。此人恶名昭着,劫掠商旅、屠村之事时有发生,周边百姓畏之如虎。
东面“过江星”赵霆:此人情况较为复杂。起家于泽、潞交界的落霞山,麾下约二百人,以行动迅捷着称,较少滥杀,主要劫掠富户和官商,有时甚至接济贫苦,在底层百姓中略有善名。探子接触其外围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