潞州砺锋堂内,烛火将四壁地图上的山河轮廓映照得忽明忽暗。李铁崖独臂负后,久久伫立于图前,目光如鹰隼般锁定了潞州东侧那片毗邻的土地——泽州。堂下,冯渊、韩德让、王琨、赵横等核心心腹肃立无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与决绝。
“局势,尔等都清楚了。”李铁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冷硬,打破了沉寂,“朝廷敕封,不过是一层遮羞布。朱温磨刀霍霍,李克用虎视眈眈,段亮首鼠两端。我潞州看似三州联盟,实则如履薄冰,东线命脉,始终攥在泽州段亮手中!此人今日可因势联姻,明日便可因利倒戈!一旦宣武大军压境,或河东许以重利,谁能保证段亮不会敞开东大门,将我潞州腹地拱手让人?”
王琨眉头紧锁,粗声道:“将军所言极是!段亮那老狐狸,靠不住!联姻?他嫁个女儿过来,无非是押宝下注!咱们可不能把身家性命都拴在他身上!”
赵横也恨恨道:“可不是!上次滏水之战,咱们在前面拼死拼活,他在后面观望,送点粮草就跟施舍似的!这盟约,脆得像张纸!”
冯渊轻捻长须,眼中闪烁着睿智而冷静的光芒:“将军明鉴。泽州地处要冲,北连潞磁,东接怀卫,南扼太行径,乃兵家必争之地。段亮虽与我联姻,然其性多疑,根基在泽,绝非可托死生之辈。如今朱温兵锋已抵河阳,威胁日亟,若不能将泽州彻底掌控在手,我潞州便有腹背受敌之虞!届时,三面受敌,纵有‘虎贲’之锐,亦难回天。”
他顿了顿,语气转为凝重:“然,吞泽之事,关乎重大,需谋定而后动。段亮经营泽州多年,根深蒂固,非孟迁之辈可比。其麾下亦有数千兵马,城防坚固。更兼有姻亲之名在外,若处置不当,轻则联盟破裂,逼其倒向宣武;重则师出无名,遭天下唾弃,恐失人心啊。”
李铁崖转过身,烛光映照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庞,独眼中锐光毕露:“先生所虑,正是关键。强取硬夺,乃下下之策,非但不能得泽州,反会尽失人心,促段亮与朱温联手。此事,需用巧劲,需顺势而为,需让其……自投罗网,或不得不投!”
他走到沙盘前,手指点向泽州与宣武军控制的河阳方向:“朱温大军陈兵边境,对泽州而言,亦是巨大威胁。段亮此刻,必定寝食难安,既怕我潞州无力抵挡,更怕宣武军顺手将他吞了。此其内心恐慌之时,正是我可乘之机!”
“将军有何妙计?”韩德让忍不住问道。
李铁崖眼中寒光一闪,压低声音,条分缕析:
“上策:诱其求援,顺势接管。”
“可密令前线,对宣武军稍示弱势,甚至可‘不慎’让部分败退溃兵流入泽州境内,营造潞州防线岌岌可危之假象。同时,遣能言善辩之心腹,密会段亮,陈说利害,言明潞州苦战,恐难久支,为保盟谊,请泽州早作打算。更可‘透露’,宣武朱温已遣密使,许以高官厚禄,欲招降段亮……段亮必疑神疑鬼,恐慌加剧。届时,我再以姻亲之名,遣使表示愿派精兵‘助守’泽州要隘,共抗强敌。段亮为自保,在巨大压力下,有很大可能应允。只要我军精锐入驻泽州关键城防,则大势可定!”
“中策:制造事端,逼其就范。”
“若段亮谨慎,不肯轻易让我军入境。则可设法制造边境摩擦。或伪装宣武游骑袭扰泽州村庄,或令细作在泽州散播谣言,称段亮欲投宣武,引发其内部混乱。待其局势不稳,我再以‘维护盟约、平定混乱’为名,出兵干预,顺势控制州郡。”
“下策:雷霆一击,速战速决。”
“若以上二策皆不行,或局势突变,段亮有明显倒向宣武迹象。则需当机立断,集结精锐,以‘讨逆’之名,突袭泽州!以‘虎贲’为锋,直扑州治高平,擒杀段亮,迅速平定局势。然此策风险最大,需确保一击必中,且事后需全力安抚地方,消化泽州。”
冯渊听罢,沉吟片刻,补充道:“将军三策,环环相扣。渊以为,当以上策为主,中下策备之。行事之前,需做万全准备。一,需加强对泽州内部渗透,重金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