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出,便是万丈深渊,再无回头路。但段明义描绘的前景,以及对李铁崖秋后算账的恐惧,最终压倒了他的理智。
“……好!”陈啸猛地一拍桌子,眼中凶光毕露,“末将……愿随公子,搏这一场富贵!”
子时将近,高平城陷入了沉睡前的死寂。冬夜的寒风呼啸着刮过空荡的街道,更夫有气无力的梆子声远远传来。然而,在这片寂静之下,杀机正悄然凝聚。
刺史府内,李铁崖并未安寝。书房中,烛火依旧明亮。他刚刚听完李横关于城内几处可疑人员异动的密报,正与尚未离开的冯渊低声商议。
“段明义果然不甘寂寞。”李铁崖嘴角噙着一丝冷峭的笑意,“联络旧部,勾结外敌……倒是比他那个优柔寡断的父亲,多了几分狠劲。”
冯渊眉头微蹙:“将军,是否要提前动手,将段明义及其党羽一网打尽?以免夜长梦多。”
李铁崖摇了摇头,独臂轻轻敲击着桌面:“不急。让他们动。正好借此机会,将泽州城内所有心怀异志者,一并引出来,彻底清洗干净!也好让所有人都看看,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他顿了顿,眼中寒光一闪:“告诉王琨,按计划行事。各处城门、要道,许进不许出!尤其是通往城东的那几条暗巷,给我守死了,一只老鼠也别想溜出去给河东报信!”
“明白!”李横领命,悄无声息地退下。
冯渊看着李铁崖镇定自若的神情,心中暗叹。这位主公的胆识与狠辣,远超常人。他这是要故意放任敌人发动,然后以绝对的力量,将其连根拔起,用鲜血和死亡,来奠定自己在泽州无可动摇的权威。
子时正刻,尖锐的铜锣声和惊呼声骤然划破了夜的宁静!
城西方向,冲天火光猛地窜起,映红了半边天!是官仓所在的方向!几乎同时,城南的马厩、城北的草料场也接连火起!浓烟滚滚,人喊马嘶,整个高平城瞬间陷入了混乱!
“走水了!走水了!”
“快救火啊!”
“有奸细!有奸细放火!”
混乱的声浪如同瘟疫般蔓延开来。许多被惊醒的百姓惊慌失措地涌上街头,巡逻的兵丁一时也有些慌乱,纷纷朝着起火点奔去。
就在这片混乱达到顶点的时刻——
“杀——!”
震天的喊杀声从刺史府东西两侧的街道同时爆发!数百名黑衣蒙面的悍匪,手持利刃,如同鬼魅般从黑暗中涌出,不顾一切地朝着刺史府大门猛扑过来!为首一人,身材魁梧,刀疤脸在火光下狰狞无比,正是都尉陈啸!
“保护将军!”把守府门的潞州军士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仍被这突如其来的亡命冲击打得措手不及。箭矢如雨点般从墙头射下,瞬间放倒了冲在最前面的几十人。但后续的亡命之徒踏着同伴的尸体,疯狂地撞击着府门,架起云梯,试图攀爬高墙!
府内,李铁崖稳坐书房,听着外面震耳欲聋的厮杀声,面色平静如水。冯渊则有些紧张地握紧了袖中的匕首。
“将军,叛军攻势很猛,人数不少……”一名亲卫浑身是血地冲进来禀报。
“告诉王琨,可以收网了。”李铁崖淡淡道。
几乎在李铁崖命令下达的同时,刺史府周围的局势陡然逆转!
街道两旁的屋顶上、巷口暗处,突然涌现出无数身披重甲的潞州“虎贲”锐士!他们手中的强弓硬弩,对准了正在猛攻府门的叛军,箭矢如同飞蝗般倾泻而下!
更致命的是,叛军的身后,也响起了密集的马蹄声和沉重的脚步声!王琨亲率精锐骑兵和重甲步兵,从四面八方合围而来,将陈啸和他的五百死士,牢牢堵死在了刺史府前的长街上!
“中计了!有埋伏!”叛军中有人发出绝望的嘶吼。
陈啸目眦欲裂,他挥舞着战刀,试图组织抵抗,但面对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且早有准备的潞州军,他的乌合之众根本不堪一击。战斗变成了一场一边倒的屠杀。长街上,血肉横飞,惨叫声不绝于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