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关失守、朱温大军兵临长安城下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的利箭,穿越太行山的隘口,射入了北都晋阳(太原)。这座雄踞北方的军事重镇,在得知中原剧变后,顿时暗流汹涌。
晋阳宫,李克用节度使府邸的正殿,此刻的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李克用踞坐在虎皮大椅上,一双碧眼瞪得如同铜铃,手中捏着来自长安方向的数封紧急军报,虬髯因愤怒而微微颤抖。他麾下大将康君立、李存信、薛志勤等,以及谋士盖寓,皆肃立阶下,屏息凝神。
“朱三!这个汴州佣奴!安敢如此!”李克用猛地将信报摔在地上,声如雷霆,震得殿瓦似乎都在作响,“偷袭潼关,威逼长安,觊觎神器!他眼里还有没有天子,还有没有我这个晋王!”
他口中的“朱三”,便是宣武军节度使朱温。沙陀贵族出身的李克用,向来瞧不起出身卑微的朱温,视其为寡廉鲜耻的乱臣贼子。如今,这个他眼中的“佣奴”竟欲染指皇权,这是他绝对无法容忍的,更触及了他河东集团的根本利益。
“父王息怒!”其义子李存信出列,年轻气盛的脸上满是战意,“朱温逆天行事,人神共愤!如今他主力西进,腹地空虚,正是我河东铁骑南下,直捣汴州,或西进关中,勤王保驾,匡扶社稷的大好时机!”
大将康君立却相对沉稳,抱拳道:“大王,朱温势大,其虽西进,然留守河阳、昭义边境的杨师厚、丁会等部亦非弱旅。我军若贸然南下,恐李铁崖趁虚袭我侧背。且千里奔袭,粮草转运艰难,若战事不利,进退失据。”
谋士盖寓轻咳一声,上前一步,他是李克用最倚重的智囊,缓缓道:“大王,康将军所虑,不无道理。然,存信将军之言,更是关乎我河东气运根本。朱温若得手,挟天子以令诸侯,其势成,则天下再无制衡之力,下一个目标,必是我河东!届时,我沙陀将士,恐再无立足之地!”
他走到殿中悬挂的巨幅舆图前,手指点向长安:“故,出兵,势在必行!然,如何出兵,却需斟酌。直接南下与朱温精锐硬碰,或劳师远征直趋长安,皆非上策。”
李克用压下怒火,碧眼盯着盖寓:“先生有何妙策?”
盖寓眼中精光一闪:“大王,当行‘围魏救赵’之策,或可称‘假途伐虢’之实!”
“哦?详细道来!”
“朱温倾力西顾,其软肋,一在东都汴梁根本之地,二在连接其东西两线的要冲——河阳!”盖寓的手指重重点在河阳位置,“河阳乃朱温西进大军粮草转运之咽喉,亦是我军南下中原之门户。我军可大张旗鼓,以‘勤王讨逆’之名,兵发两路!”
“其一,遣一员大将,譬如康将军,率精兵数万,做出大举南下,威逼滏口,甚至佯攻邢、洺,摆出欲切断朱温归路,或直扑河阳的态势!此举,必使朱温如芒在背,不得不分兵回援,可极大缓解长安压力,此乃‘围魏’。”
“其二,”盖寓声音压低,“大王可亲率我河东最精锐的‘铁林军’及沙陀精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西出阴地关(注:河东通往往河中地区的重要关隘),进入河中之地!”
此言一出,众将皆惊。河中地区(蒲州),如今在名义上依附于昭义李铁崖,但实力弱小,且地处河东、昭义、关中三方交界,位置敏感。
盖寓继续道:“我军入河中,可打出‘借道勤王’的旗号。若李铁崖识相,默许甚至配合,我军便可经蒲津渡等渡口,迅速西渡黄河,进入关中,与李茂贞等联军汇合,共抗朱温!届时,我军以逸待劳,与关中联军内外夹击,朱温顿成瓮中之鳖!若李铁崖阻挠……”盖寓冷笑一声,“则河中弹丸之地,我大军铁蹄踏平即可,顺势还可削弱李铁崖,夺其河中!此乃‘假途’,实则掌控要冲,进退自如!”
李克用听罢,碧眼中凶光毕露,猛地一拍案几:“好!先生此计大妙!一石二鸟,进退有据!就这么办!”
他豁然起身,声震殿宇:“康君立!”
“末将在!”
“命你率军三万,即日南下,陈兵滏口,做出进攻态势,务必让朱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