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卫砚舟独自一人,正在重播这段被好事者剪辑出来的“食堂扣头”名场面。
他指尖无意识地在战术平板的边缘敲击着,力道之大,甚至让坚固的合金外壳浮现出细微的裂纹。
而他的背影,肩膀正在以一种极力克制的频率……微微抖动。
第二段视频,是他独自在宿舍。
他点开了黎未上次在学术答辩会上,因设备爆炸而灰头土脸的视频片段。
他原本紧绷的嘴角,在看到她被炸成爆炸头的瞬间,彻底失守,“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那笑声很轻,却像一道惊雷。
他立刻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猛地用手捂住嘴,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确认没人后,才把那抹笑意硬生生憋了回去。
第三段视频,是熔炉核心关闭的那一晚,舰桥上。
画面有些摇晃,像是黎未无意中录下的。
卫砚舟靠在她的肩上,疲惫地闭着眼,低声说:“活着,比完美运行重要。”镜头拉近,给了他的侧脸一个特写。
在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瞬间,他的嘴角,无声无息地翘了起来,那个弧度,不大,却清晰地停留了整整三秒。
审判厅内,落针可闻。
连主席台上一直稳如泰山的白院长,那双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睛都微微睁大了半分。
他身旁的小镜,作为帝国最精密的AI法务助理,其记录数据流的光芒,破天荒地出现了零点三秒的延迟。
甚至,它那毫无感情的电子提示音里,都染上了一丝古怪的腔调:“检测到……大规模、非敌意……集体性情绪波动。”
“荒谬!这是剪辑!是伪造!是恶意的拼凑!”墨长老终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气得胡子都在发抖,猛地一拍桌子。
黎未耸了耸肩,一脸无辜:“伪造?那您老给解释一下,为什么星刃小队档案库里,一项名为‘高危目标黎未舆情动态分析’的S级任务,实际执行内容,却是卫队长在工作时间反复观看我的社死视频?”
她手指在投影仪上飞快操作,墙上立刻出现了一排排密密麻麻的后台日志。
最上面一行被她用红色高光标出。
“卫砚舟队长,您辛苦了。为了‘分析’我,您用您那宝贵的公务终端,在过去一周内,总共下载了四十七次我的黑历史合集,平均每天六点八次,最高纪录是一小时内循环播放了十二次。”黎未的声音带着一丝促狭的笑意,响彻全场,“现在,您摸着您的良心,大声告诉大家——您,是不是也被我这个‘危险分子’给‘情绪污染’了?”
“噗——”
不知是谁先没忍住,紧接着,压抑的笑声如同燎原的星火,瞬间引爆了整个审判厅。
就连一向铁面无私的监察官,都低下头,用拳头抵住嘴,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
墨长老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他暴跳如雷:“关闭投影!立刻关闭!警卫!启动记忆清除预备程序!我要……”
他的话没能说完。
因为,一直沉默的卫砚舟,忽然站了起来。
他迈开长腿,一步一步,在所有人的屏息注视下,穿过旁听席,走向了审判台前的黎未。
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他没有看黎未,而是站在她身边,与她并肩,共同面对着高高在上的主席台。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锋利的冰刀,割开了凝滞的空气,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如果让她笑是一种污染,那我承认,我已病入膏肓,彻底沦陷。”
“如果记录真实是一种罪,那我,愿与她同罪。”
话音落下,他抬起手,干脆利落地摘下了自己胸前那枚象征着无上荣耀的“星刃”军徽,轻轻地、却又无比郑重地,放在了冰冷的金属桌面上。
“从今日起,我不再是帝国的‘星刃队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