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烬隘口主堡“星穹大厅”的完工钟声余韵尚未在群山中完全消散,春季的冷雨便挟裹着灰烬与寒意,连绵不绝地倾泻而下。雨水并未带来生机,反而如酸蚀的油脂,浸透了新筑的墙体与裸露的地表。那些曾被噬光岩暂时压制于隔离层下的“活体腐土”,在饱吸了冰冷的雨水后,开始显露出更狰狞的面貌。它们不再满足于蛰伏,浓稠如原油的物质如同拥有了意志的伤口脓液,沿着岩石接缝处顽强地向上渗透、鼓胀,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混合着硫磺与腐败的气息在雨幕中弥漫。隔离岩壁上,原本清晰的符文阵列被不断蔓延的黑色脉络侵蚀、模糊,仿佛大地本身在宣告包扎的无效。绝望如瘟疫般在工匠之间滋生,他们望着呕出黑泥的裂缝,手中的工具变得愈发沉重。刚刚点亮不久的城邦灯火,在腐土低沉的嘶鸣与雨水的冰冷敲打中,显得如此脆弱,仿佛随时会被这无边的黑暗与恶意吞噬。
断裂的脊梁:玛拉与噬光岩的绝境誓言
工程的神经中枢——由玛拉主持的临时工坊,已然成了前线指挥部。空气里混杂着熔炉的焦糊味、湿岩的土腥气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腐臭味。奥利安匆匆闯入,雨水顺着他的学者罩袍滴落,在泥地上砸出小小的坑洼。他带来一份令人窒息的分析报告,声音因焦虑而紧绷:“玛拉夫人!腐土在雨水催化下发生了剧变!活性指数呈几何级增长,强腐蚀性远超预期!现有的隔离层……恐怕撑不过七天!”他展开一张布满复杂能量曲线与侵蚀模拟图的羊皮纸,指向那一路飙升的猩红色标记。
玛拉仅存的左臂稳稳握住一把沉重的钢凿,眼神锐利如鹰隼扫过图纸。沉默只持续了一瞬,她果断抓起炭笔,在一块巨大的“噬光岩”板粗糙的断面上涂抹勾画:“等不到七天了。奥利安,立刻重新计算隔离层临界应力点!乔克,”她指向角落里一个沉默敦实的老工匠,“我需要所有能调动的蒸汽锻锤和金刚砂轮,三班轮替,不计损耗!”她的目光扫过疲惫不堪却无人退缩的工匠们,“听着!噬光岩是我们的骨头,现在骨头要断了!我们得抢在腐土啃穿它之前,给它换上更粗、更硬、接得更死的骨头!哪怕把命焊上去!”她的铁手重重砸在岩板边缘,发出沉闷的金属撞击声,瞬间点燃了工坊内濒临熄灭的斗志。炉火再次咆哮,砂轮嘶鸣,碎石粉尘与冰冷的雨雾弥漫升腾,这里成了抵抗侵蚀的钢铁熔炉。
地脉深处的私语:可丽希亚的荆棘探询
当玛拉在岩石与钢铁之间指挥一场无声的战役时,可丽希亚公主在石语者盲眼老妪格瑞塔的引领下,正步入主堡深处幽邃的地脉观测节点。这里寒气刺骨,粗糙的噬光岩壁上嵌着微弱的共鸣蓝髓,勉强照亮一个螺旋向下的狭窄石阶。石阶深处,大地稳定的脉动已被一种混乱、痛苦、充满原始戾气的搏动所取代——咚…咚…如同一个巨大而病态的心脏在奋力挣扎。
她们最终停在一个仅容数人的小小石室。石室中央,一块磨盘大小、内部似有粘稠黑暗物质缓缓流转的深蓝“共鸣蓝髓”悬浮在半空,不断吸收并扭曲着周围微弱的地脉辉光。蓝髓下方,是深不见底的垂直竖井,井壁并非岩石,而是如同活体腔管般缓缓搏动、渗出恶臭黑泥的腐土壁垒!一股混杂着憎恨、腐朽与无尽饥渴的冰冷意念,如同无形的触手,从深渊中向上疯狂攀爬,猛烈撞击着可丽希亚的精神壁垒。耳边是无数生灵死前绝望的尖啸、大地的哀鸣、森林恶毒的诅咒。
“心…它在生长…”格瑞塔枯瘦的手掌紧贴冰冷潮湿的岩壁,皱褶遍布的脸庞扭曲着,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不是…淤毒…是…活着的…憎恨…被污染的…大地之灵…”她的皱纹如深邃的沟壑,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痛苦的颤抖。
可丽希亚银灰色的瞳孔深处,纯净的星辉如被激怒般骤然亮起。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恶心与灵魂层面的冰冷侵蚀,将双手坚定地按在那块作为封印节点的核心蓝髓之上。“告诉我,”她的声音在狭窄的空间内回荡,带着星辉血脉特有的清冷与威严,直刺地脉深处的混沌核心,“谁囚禁了你?谁污染了你的心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