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亲手让孙铁匠打的木牌,此刻握在手里,却比任何珍宝都重。他展开粗布信,信上的字迹是福伯的,虽有些潦草,却字字清晰:
“堡主亲启:我等已于五日前抵达鹰嘴崖,全员安全,无一人伤亡。泉眼可用,空地已开垦,草棚搭成,医书、农书、炮图皆妥善保管。孙小宝已开始临摹炮图,老秦头采得草药,王秀才教众认字。待开春,可种荞麦、燕麦。盼堡主安好,盼刘家堡安好。福伯叩上。”
刘江反复读着信,一遍又一遍,眼眶渐渐发热。他想起送“种子”队走的那个深夜,福伯抱着资料,孙小宝攥着铸炮工具,老秦头背着药箱,每个人都带着沉重的托付,消失在夜色里。如今,他们安全了,在深山里搭起了草棚,开垦了土地,整理了图纸——他们不仅活了下来,还在为“延续”做准备,为刘家堡的未来做准备。
“好……好啊……”刘江的声音带着哽咽,却笑着拍了拍陈九的肩膀,“辛苦你了,一路劳累,先下去休息,给你准备最好的粮,好好补补。”
陈九退下后,刘江拿着信,快步回到议事厅,叫醒了睡在角落的赵忠。“赵叔,你看!”他把信递过去,眼里的疲惫被欣慰取代,“‘种子’队到鹰嘴崖了,都安全,还开始开垦土地、整理图纸了!”
赵忠揉着眼睛接过信,越读越激动,铁拐杖在地上戳出“笃笃”的声:“好!太好了!这就好!就算咱们守不住堡,就算咱们……不在了,咱们的手艺、咱们的念想、咱们的根,还在!还能传下去!”
刘江走到窗边,望向南方深山的方向——那里藏着他们的“种子”,藏着文明的备份,藏着不为人知的希望。清军的营盘还在堡外,大炮的威胁还在,血战随时可能开始,可他的心里,却多了一份前所未有的底气。
他不再是孤军奋战,不再是只能抱着“必死”的决心硬拼——他知道,就算刘家堡最终化为焦土,在太行山深处的鹰嘴崖,还有一群人在等着,等着有一天能回来,等着把他们的故事、他们的手艺、他们的忠义,继续传下去。
刘江握紧手里的粗布信,转身重新走到防御图纸前,捡起掉落的炭笔。油灯的光映在他脸上,疲惫依旧,却多了一丝释然和坚定。接下来的仗,他依旧会拼尽全力,守好这座堡;但就算输了,他也不再遗憾——因为“种子”已种下,总有一天,会在深山里发芽、生长,开出新的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