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沉沉压在刘家堡的上空。核心箭塔顶层的小议事厅里,只点着一盏油灯,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小小的空间,将围坐的五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斑驳的墙壁上,像一道道凝固的剪影。
刘江坐在主位,面前放着一碗早已凉透的茶水。他没有穿厚重的铠甲,只着一身轻便的青布劲装,却依旧难掩眉宇间的疲惫与沉重。围坐的,是追随他最久、最核心的寥寥数人——陈武,从刘家大院就跟着他的老兵,如今的军务统领;陈烈,年轻却沉稳的前锋营统领,突围计划的主导者;李虎,性情刚烈的猛将,主战派的核心;张文弼,足智多谋的文臣,始终是他的左膀右臂;王启年,心系百姓的民政主事,主存派的代表。
没有文书,没有地图,没有激昂的议论,也没有恳切的哀求。整个议事厅里,只有油灯燃烧的“噼啪”声,和五人沉重的呼吸声,气氛压抑得让人几乎喘不过气。这是决断前夜,刘江没有宣布最终的决定,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几人,目光缓缓扫过他们的脸庞,像是要将这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深深烙印在心底。
良久,刘江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悠远的感慨:“还记得吗?我们最初,只是刘家大院里的几十个人。那时候,清军刚破了邻近的村寨,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我爹带着大家,靠着一道简陋的院墙,几杆猎枪,几柄长刀,硬生生守住了刘家大院,守住了我们最后的容身之所。”
他的目光飘向远方,仿佛又回到了几年前那个战火纷飞的日子:“那时候,赵叔还在。他拄着铁拐杖,站在院墙上,吼着‘与大院共存亡’,带领着我们这些半大的孩子,跟清军的小股骚扰部队死拼。那时候,我们没想过要当什么抗清英雄,没想过要建立什么根据地,只想好好活下去,只想守住身边的人。”
陈武的眼眶微微泛红,他用力点头,声音带着哽咽:“记得!怎么能不记得!那时候我还是个愣头青,第一次跟清军交手,吓得腿都软了,是赵叔一把把我拉到身后,替我挡了一刀。还有刘老堡主,为了掩护我们撤退,点燃了粮仓,跟清军同归于尽……”
“后来,我们从刘家大院逃出来,一路收拢流民,整合周边的山寨。”刘江继续说道,语气中满是唏嘘,“我们在乱石堆里搭棚子住,在荒山上开垦田地,没有粮食,就挖野菜、吃树皮;没有武器,就自己打铁、造火铳。张文弼,你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造燧发铳,试射的时候炸了膛,你差点被炸伤,却还笑着说‘没关系,下次一定能成’。”
张文弼苦笑一声,眼中满是感慨:“怎么不记得。那时候条件苦啊,可大家心里都憋着一股劲,想着只要能活下去,只要能拿起武器跟鞑子干,再苦再累都值。我们一点点壮大,从几十人,到几百人,再到几千人;从一个破棚子,到一个山寨,再到如今的根据地……这一路,我们走得太不容易了。”
“是啊,太不容易了。”刘江轻轻叹了口气,目光落在李虎身上,“李虎,你是后来加入的,可你比谁都拼命。上次清军围攻清风寨,你带着五十个弟兄,死守了三天三夜,身上受了七处伤,却硬是没让清军前进一步。还有陈烈,你带领探路小队,深入清军腹地,好几次都九死一生,却为我们摸清了周边的地形,为这次的计划打下了基础。”
李虎攥紧拳头,眼眶通红:“总制,我李虎这辈子,没服过谁,就服您!是您给了我一口饭吃,给了我一个能跟鞑子拼命的地方。我这条命,就是刘家军的,就是您的!无论您做什么决定,我都跟着您,上刀山下火海,绝不皱一下眉头!”
陈烈也沉声说道:“总制,我们跟着您,不是为了高官厚禄,就是为了能赶走鞑子,能让百姓过上安稳的日子。这一路,我们牺牲了太多弟兄,失去了太多亲人,可我们从来没有放弃过。无论明天要走哪条路,我都坚信,您的决定,一定是为了我们好,为了根据地好。”
刘江的目光最后落在王启年身上,看着他满脸的愧疚与担忧,轻声道:“启年,你一直担心百姓,担心他们受苦。这几年,你为了民政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