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记总号的账房里,第一枚算盘的异动来得毫无征兆。
正在核对月账的小管事刚把最后一锭银子码进银柜,就听见身后传来“噼啪”轻响——像是冬日干柴在炉中炸裂,又似指尖划过陈年木纹。
他回头时,那方刻着“苏记”二字的老算盘正微微震颤,珠串泛着温润包浆的光,在烛火下投出细碎摇曳的影。
中间那枚最大的算珠竟自己滑向横梁,“叮”地一声脆响,如同晨钟撞入静湖,余音绕梁不散,连梁下悬着的招财猫铜铃都轻轻一晃,发出几不可闻的“叮铃”。
“陆先生!”小管事的声音撞在雕花木梁上,带着惊惶的回音。
小陆刚把茶盏凑到嘴边,热气扑面,茶沫子呛进了鼻子,辛辣感直冲脑门。
他手忙脚乱去抹脸,袖口蹭过眼角,余光却瞥见整排账桌上的算盘都开始震颤——最左边那方新算盘珠子蹦得最欢,“哗啦啦”打出三二一的倒计数,像孩童踮脚倒数新年;中间那方包浆发亮的老算盘则慢悠悠拨出“八八六十四”的珠响,节奏沉稳如老掌柜哼着走调的小曲,木珠摩擦声低哑温厚,仿佛从岁月深处传来。
“不是机关!”小陆扑到案前,指尖刚要碰那震颤的算盘,珠串突然“唰”地滑过他手背,冰凉光滑的触感像蛇尾掠过皮肤,随即在账本上扫出一道银亮的痕迹——那是被反复摩挲三十年留下的油光,在昏黄纸页上划开一道微光。
他倒抽一口凉气,寒意顺着脊椎窜上后颈,手忙脚乱调出腰间的热力图匣子。
青铜镜面“嗡”地浮起淡蓝色的光,映出他汗湿的眼镜片——从苏州西市到长安东市,从洛阳漕运码头到扬州盐商会馆,所有接入“商道密钥”的商铺位置都泛着幽蓝微光,像黑夜里连成串的萤火虫,随心跳明灭起伏。
“是……是算盘自己在‘算命’!”他声音发颤,喉结滚动,“每颗算珠的震动频率……都在往《商王之歌》的前奏靠!”
密室里的烛火突然剧烈摇晃起来,火苗拉长成青白色,将众人影子甩在墙上,如群魔乱舞。
青鳞原本跪在谢昭脚边,此时猛地将双手插入地砖缝隙,指节因用力泛白,指甲缝渗出血丝,混着尘灰黏在石隙间。
她额前的碎发无风自动,根根竖立,眼底泛起幽绿的光,像是有活物在瞳孔里游动,冰冷而执拗。
“我看见了!”她的声音带着金属般的回响,仿佛从井底传来,“是那个在苏州桥头被压价的菜贩,竹筐里的青菜蔫了,叶尖还挂着露水,可他攥着铜钱的手还在抖——不是委屈,是气!一股憋了十年、烧在骨髓里的火!”
“还有城南绣坊被克扣工钱的绣娘,她绣的并蒂莲针脚都发了颤,可最后那朵牡丹的花蕊,她偷偷用金线多绣了三圈!她说:‘这朵花,我要它活得比我体面!’”
老瞎子的盲杖“咚”地敲在地上,震得地面微颤。
他枯瘦的手指突然攥紧,指缝里渗出淡金色的光——那是锁龙印在发烫,灼得他掌心焦黑冒烟。
他仰头笑出声,沙哑嗓音里带着几分癫狂:“前朝镇压永动机,靠的是‘乐魂’,可他们哪里知道,这天下最压不住的,是‘交易之愿’!被强征铺税的掌柜,被抢了码头的船主,被砸了招牌的药商……他们的怨气没烂在肚子里,结成了‘商魂’!”
他突然转向苏晚照的方向,浑浊的眼珠仿佛能穿透黑暗,直视她心口:“姑娘,这些魂不是来索命的,是来还债的——他们要替你守住这天下的财路!每一笔该赚的银子,都要亲手敲回来!”
“主子!”
影子撞开密室门的动静比他的声音还大。
他腰间的佩刀磕在门框上,发出“当啷”一声刺耳金鸣,怀里抱着的加急密报被攥得皱皱巴巴。
他喘得厉害,胸膛起伏如风箱,额角的汗珠子滴在密报上,晕开一团墨渍,像只爬行的黑虫。
“洛阳急报!死市咒灰已经落了三成商铺,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