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一次看似悲壮的军事行动,剖析成了充满政治算计和战略眼光的投资。众人听得屏息凝神,先前主守的徐锐、冯俭等人脸上的忧虑稍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豁然开朗和更深沉的敬畏。督师的思虑,远比他们想的要深远和……冷酷。
“至于钱粮消耗,”王小伟看向冯俭,“不必心疼。这批消耗,我会从内帑(他私人的商业利润)中拨付大半,尽量不动用府库常规储备。而且,我们要看到后续——中原溃败,流民、溃兵、乃至一些原本观望的地方势力,都会更加依赖山东!我们此刻付出粮饷,吸纳人口,将来能获得十倍、百倍的回报!人,才是最大的资源!”
他最后看向徐锐:“你的任务最重!周遇吉走后,山东防务由你全权负责!要像钉子一样钉死在这里!扩军备战不能停!水师要时刻警惕辽东和海上!内部肃清要更加严格!我们要让周延儒、让皇太极、让所有人都明白,就算我派出一支偏师,山东依然是铁板一块,谁敢来犯,必碰得头破血流!”
“末将明白!定不负督师重托!”徐锐抱拳,眼神坚定。他被王小伟的整体战略说服,同时也感到了肩上巨大的责任。
“好了,都去忙吧。”王小伟挥挥手,略显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记住,今日之言,出我之口,入尔等之耳。对外,只有一个声音:我山东精锐尽出,誓死解开封之围,以报皇恩!”
“是!”众人心悦诚服,躬身退下。书房内重归寂静,只剩下炭火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王小伟独自坐回椅中,那份冰冷的算计从脸上褪去,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与沉重。理性的决策无法完全消除情感上的负担。那五千精锐,是他一手打造的心血;开封城内,是数十万绝望的生灵。他的决定,在战略上正确,在道义上却依然如同刀割。
他提起笔,在一张私笺上快速写下几行字,那是给周遇吉的密令,比方才当众所说的更加直白和残酷:“……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五千精锐乃我军筋骨,远胜十座开封。切记,尔之首要使命,乃全军而返。……”
他将密笺用火漆封好,唤来亲卫:“即刻追上周将军,亲手交予他。”
做完这一切,他才真正地靠在椅背上,闭上双眼。中原的烽火,朝廷的倾轧,未来的迷局……千钧重担,仿佛都压在了他一人肩上。但他知道,自己已没有退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