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露出的家纹让我想起731部队袖章的模样。他用谈论军事演习的口吻说着下流话,而我只能数着他后颈的老年斑,咬着舌尖笑出最甜美的弧度。第二天清晨,他离开时随手扔在榻榻米上的,是沾满酒渍的靖国神社参拜纪念币。
雪子突然扯开衣领,锁骨下方狰狞的烫伤疤痕在阳光下格外刺目:这是某个退役中将用烟头留下的。他一边抚摸着我背上神风特攻队主题的刺青,一边讲述当年驾机撞向美军战舰的英勇事迹。可笑的是,第二天他的秘书送来镶钻和服,说这是大日本帝国军人的赏赐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这些在风俗店里发泄兽欲的人,白天可能正站在国会大厦高谈爱国精神
游轮在海面划出白色浪痕,却冲不走她眼底的阴霾。你知道最可怕的是什么?她抓起一把海风,又任细碎的沙粒从指缝坠落,战败后美国用麦克阿瑟的勋章驯服了天皇,却没能驯服这个民族骨子里的扭曲。如今西装革履的商人们在银座酒吧搂着少女,谈论的是如何扩大在中国的市场份额;那些在靖国神社前鞠躬的政客,私下收藏着慰安妇的发簪当作战利品。
雪子突然起身,裙摆扫落藤椅上的草莓挞。鲜红的果酱在甲板蜿蜒,像极了游郭里擦拭不净的血迹。去年新年,我给内阁大臣斟酒时,听见他们讨论修改和平宪法,袖口却沾着风俗店的廉价香水味。他们谈论国家复兴的样子,和七十年前鼓吹大东亚共荣的军国主义者如出一辙。她的目光扫过远处甲板上穿着校服嬉笑的少女,声音陡然变得冰冷,这个国家看似重建了高楼大厦,却始终没有重建灵魂。
当她转身时,海风掀起她散落的发丝,露出耳后未愈的齿痕——那是昨夜嘉年华假面具舞会被无耻舞伴强行扯落珍珠耳坠时留下的。他们用工匠精神包装渔具厂的排污管道,用物哀美学粉饰核电站的泄漏事故。她握紧我的手,指甲几乎陷进皮肉,从731部队的活体实验,到如今往太平洋倾倒核废水,这个民族总在用最精致的包装,掩盖最丑陋的暴行。衣冠楚楚的皮囊下,流淌的从来都是不愿悔改的兽血。
游轮汽笛声骤然响起,惊飞了停在栏杆上的海鸥。雪子的珍珠项链在海风里摇晃,折射出细碎而冷冽的光,如同她话语里那些锋利的真相,直直刺进这片看似平静的海天之间。
雪子凝视着翻涌的海浪,海风将她的裙摆鼓成苍白的帆,许久才缓缓开口:你看这太平洋的水,再汹涌也冲不掉核废水的毒。战后的日本就像被剖开的河豚,表面用糖霜裹着精致的寿司,内里藏着致命的毒素。她突然轻笑出声,笑声里带着某种近乎绝望的清醒,麦克阿瑟的民主化改革不过是给军国主义套上西装,靖国神社的香火依旧旺盛,南京大屠杀的真相却一直被隐瞒遮掩。
她弯腰拾起被风吹落的珍珠发卡,在指尖转了个圈:我在银座陪酒时,那些金融新贵用熟练的敬语谈论日中友好,转眼就在收购中国企业时露出獠牙。他们西装口袋里永远揣着两副面孔——对美国人卑躬屈膝时像摇尾的犬,面对亚洲邻国又变回噬人的狼。海风卷起她散落的发丝,遮住了眼底跳动的怒火,就像福岛核电站泄漏后,东电公司鞠躬道歉的照片登上全球头条,可偷偷排放的放射性污水,正无声侵蚀整个太平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