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还有他当年用的砚台,上面刻着‘天下人’——多有气魄。”
回酒店的路上,夜色渐浓。千鹤川子走在我身边,脚步慢了些,偶尔会抬头看我,眼底的光比白天柔了些:“曹君,你在大阪,是不是有过别的回忆?”我愣了愣,她已经笑着摇头:“随便猜的,你刚才看天守阁时,眼神有点不一样,像想起了什么人。”
我没否认,也没细说。樱井美子的影子和千鹤川子的笑,在夜色里叠在一起——一个看透了天守阁的野心,一个捧着它的“自强”,而我站在中间,看着这座白墙绿瓦的建筑,忽然明白:有些建筑,越是气派,越藏着说不透的心事;就像有些人,越是靠近,越隔着看不见的立场。
回到酒店房间,千鹤川子还在翻测绘图,指尖在天守阁的剖面图上轻轻划着:“你看这里的楼梯,特别陡,秀吉公说‘能爬上来的,才配当我的手下’。是不是很有意思?”我走到窗边,看着夜色里的天守阁,忽然觉得它像个孤独的巨人,攥着满身的锋芒,站在大阪的风里,守着一段说不清的过往。
晨光刚漫过天守阁的绿瓦,千鹤川子就拉着我出了酒店。她穿了件淡蓝色的连衣裙,发间别着朵白色的小雏菊,走在石板路上时,手腕的银铃随着脚步轻响,像在给晨光打节拍。
“曹君,你知道吗?在日本,大家对天守阁的说法可不一样呢。”她忽然停下,转身面对着我,指尖轻轻勾着我的袖口,眼底盛着认真的光,“老一辈人说它是‘镇国之阁’,说秀吉公建它是为了让日本不再打仗;年轻人却觉得它是‘网红打卡地’,只在乎金鯱的拍照角度,连丰臣秀吉是谁都记不清。”
风卷着樱花瓣落在她发间,她抬手拂开,却故意让手背蹭过我的脸颊,带着点痒意:“还有些学者不认同呢——上次在研究室,教授就说,天守阁根本不是‘自强的象征’,是秀吉公‘炫耀权力的玩具’,说他把全日本的能工巧匠都召来大阪,就是为了让所有人都臣服于他。”
我看着她眼底的犹豫,知道她既认同天守阁的“荣光”,又藏着教授话语带来的困惑。没等我接话,她已经拉着我的手往天守阁走:“不过我觉得,不管别人怎么说,它的建筑本身不会骗人。我们进去看,一层一层走,你肯定会懂它的好。”
天守阁的外围是环形的护城河,石板路沿着河岸蜿蜒。千鹤川子拉着我的手,指尖紧扣着我的掌心,把我的手往她身侧带了带,让我们的肩膀轻轻贴在一起:“你看这护城河的弧度,是按‘圆阵’设计的,敌人从任何方向来,都要绕着河走,我们的武士就能在城墙上射箭——这是秀吉公特意让工匠算过的,说是‘天圆地方’的意思。”
她靠得很近,呼吸轻轻扫过我的耳尖,带着点早餐牛奶的甜香。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护城河的水泛着冷光,倒映着天守阁的影子,像把整座建筑都裹在水里,却少了中式园林“曲水绕屋”的温润——水太急,岸太陡,倒像道冰冷的屏障,把外界全挡在外面。
“从风水上看,‘水主财,亦主和’,”我轻声说,“这护城河太‘刚’,少了点‘藏风聚气’的软,倒像把气都挡在了外面。”
千鹤川子愣了愣,却没松开我的手,反而拉着我往内走:“我们去看石墙!这石墙才厉害呢,每块石头都没粘泥,全靠重量压着,几百年都没塌过。”她指着石墙上的缝隙,脸凑得极近,鼻尖几乎要碰到我的下巴,“你看这石头的排列,是‘乱砌法’,却暗藏规律,敌人想凿墙都找不到着力点——这就是我们日本工匠的‘匠心’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