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一’的理念，可现在才明白，这种理念的源头，其实是中国的‘大一统’思想。”
这话让佐伯彰一脸色大变，立刻反驳：“樱井社长，你怎么能这么说？‘大和魂’是日本独有的，和中国没关系！”
“佐伯教授，你忘了《日本书纪》里的记载吗？”方晓冉拿出手机，调出文献截图，“里面写着‘日本借鉴中国的郡县制，设立国、郡、里’，连‘统一度量衡’都是学的秦朝。秦直道体现的‘大一统’思想，通过遣唐使传到日本，才让日本有了‘统一国家’的概念，这是历史事实，不能否认。”
樱井美子的手机忽然震动了，她走到旁边接电话，眉头渐渐皱起，挂电话时，脸色有些苍白，却还是强笑着说：“公司来电话，问我们考察得怎么样，晚上要提交一份初步的考察报告。”我知道，这又是九菊派在催她，心里不禁有些担心——她既要应付背后的势力，又要面对自己认同的中华文化，这份两难，怕是越来越难扛。
往回走时，周教授指着远处的夕阳：“你们看，秦直道一直延伸到夕阳里，就像中华文化的‘大一统’思想，两千多年来，不管经历多少战乱、分裂，总能重新凝聚在一起。这就是秦直道的魅力，也是中华文化的魅力——它不是靠武力维持的，是靠‘天下一家’的理念，靠‘王道天下’的胸怀，靠代代相传的文化认同。”
樱井美子悄悄拉了拉我的袖口，声音压得很低：“我知道九菊派想让我找秦直道的地脉数据，可我不想这么做——这条古道里藏着的，是中国的气魄和精神，我不能毁了它。”她的眼里满是坚定，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像是在问我，她这样做，是不是对的。
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放心。车离开秦直道时，夕阳把古道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条连接过去和未来的纽带。我看着樱井美子靠在车窗上沉默的侧脸，心里清楚：秦直道不仅让日本右翼学者的偏见无处遁形，也让樱井美子的立场越来越清晰——而接下来的行程，只会让这场关于文化、历史和立场的较量，更加激烈。
车驶离秦直道遗址时，暮色已经漫过黄土高原的沟壑，车厢里的学者们还在争论方才的话题，橘川隆一仍在小声嘀咕“秦直道的规模被过度夸大”，佐伯彰一则翻着资料，试图找出反驳的论据。樱井美子借着整理背包的动作，悄悄碰了碰我的胳膊，朝车门方向递了个眼神。
我心领神会，等车停靠在中途休息站时，跟着她下了车。晚风带着黄土的气息吹过来，远处的秦直道像一条暗褐色的丝带，隐在暮色里。樱井美子靠在车门上，指尖捏着那片从秦陵带来的陶片，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刚才陆教授说‘大一统是中华文化的底色’，我忽然想起在东京时，你跟我讲过‘王道’和‘霸道’的区别——中国讲‘王道天下’，是想把文化、理念传出去，让大家认同；可日本有些学者，总觉得‘霸道’才是对的，比如佐伯他们，连自己文化的源头都不愿承认。”
我望着远处的星空，想起方才争论的场景：“其实我们没必要跟他们争‘谁的文化更优’。你看秦直道，两千多年前修它，不是为了炫耀国力，是为了连起天下、互通有无；武则天留下无字碑，也不是为了让后人夸她，是明白功过自有公论。中华文化从来不是靠‘争’来的，是靠‘容’——容得下不同的声音，也容得下文明的交流，就像唐代时，日本遣唐使来学，中国从不藏私，连制度、文化都愿意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