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端着一大盘烤好的羊肉过来,笑着说:“卓玛们酒量好啊!这青稞酒喝着甜,后劲可不小,别喝多了,晚上容易头疼。”她说着,又给我递了杯酥油茶:“卓巴开车辛苦,喝这个解乏,还能抗高反。”
我接过酥油茶,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去,刚好压下刚才羊肉的油腻。樱井美子见了,也伸手要:“我也要喝酥油茶!小曹喝的肯定好喝。”老板娘刚要倒,苏瑶却先拿起我的杯子,递到她面前:“先尝我的吧,我刚没怎么喝,还是热的。”
樱井美子看了眼那杯子,又看了看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去,小口抿了一口,却皱了皱眉:“好像有点咸,还是小曹的好喝。”说着就把杯子递回来,伸手想去拿我的杯子,苏瑶却轻轻按住了我的杯沿:“他的快凉了,我再给你倒杯热的,让老板娘多放两勺奶渣,就不那么咸了。”
我看着她们俩,忽然觉得空气里多了点微妙的气息。樱井美子的亲近直白,像院子里的炭火,热得明显;苏瑶的克制矜持,倒像铜炉上的酥油茶,暖得含蓄,却总在不经意间,不想落了下风。
樱井美子喝了新倒的酥油茶,脸色好了些,又凑过来跟我聊明天去布达拉宫的事,说要早点起,去看日出时的金顶。她说着,手指轻轻勾了勾我的袖口,像个撒娇的孩子:“你明天可得喊我起床,我怕自己睡过头。”
“好,我叫你。”我点头应着,眼角余光瞥见苏瑶拿起我的笔记本——那本记着地脉数据的本子,她之前很少碰,此刻却翻到其中一页,手指在上面轻轻点了点,忽然说:“对了,明天看完布达拉宫,咱们去大昭寺的时候,记得去看看唐卡殿,里面有幅《药师佛净土变》,据说用了矿物颜料,几百年都没褪色,你不是一直想看看矿物颜料的质感吗?”
她这话明显是跟我说的,却又像是在提醒樱井美子,我们还有正事要做。樱井美子果然顿了下,眼神里闪过点复杂的神色,却很快又笑起来:“好啊,唐卡我也喜欢,之前在日本的博物馆见过,不过肯定没大昭寺的正宗。到时候你给我们讲讲,你懂得比我们都多。”
苏瑶没接话,只是把笔记本合上,递回给我,指尖在我手背上轻轻碰了一下,像是在传递什么信号。我接过本子,心里忽然明白——她们俩都没忘这趟旅程的目的,只是在这满院的烟火气和青稞酒的甜香里,那份警惕被裹上了层温柔的壳,连带着较劲都变得含蓄起来。
樱井美子喝到第四碗青稞酒时,眼神已经有些发晃,说话也慢了些,却还是拉着我的胳膊不放:“小曹,你说……香格里拉的雪山,是不是比这里的更白?我总想着,等咱们到了那里,你带我去看你小时候常去的地方,好不好?”她声音软软的,带着点依赖,手也越攥越紧,像是怕我不同意。
“好。”我轻声应着,刚要再说点什么,苏瑶忽然站起身:“时间不早了,咱们该回房间了,明天还要早起。”她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拒绝的笃定,说着就伸手去扶樱井美子:“我送你回房间,你喝多了,走路不稳。”
樱井美子摇摇头,却没甩开苏瑶的手,只是转头看着我:“那你……明天一定要喊我。”
“我会的。”我点头,看着苏瑶扶着樱井美子往客房走,樱井美子还时不时回头看我,脚步踉跄着,像个没安全感的孩子。苏瑶走在她身边,脚步平稳,偶尔会替她扶一下歪掉的围巾,却没再回头,只是背影挺得笔直,像是在守护着什么,也像是在坚持着什么。
